五月上旬,按照二十四节气来划分的话,也就是立夏前后。
这样的时节,对于位于南亚南部地区的广城来说,是一个雨水与日光间的关系变得极为暧昧的时间段。
之所以说它暧昧,是因为这个时间段的天气犹如任性的孩童一般,爱闹小脾气,情绪反复无常。
比如,前一秒可以是风和日丽,阳光带来的暖意刚刚好,而下一秒就可以风雨大作,瓢泼大雨来袭。
……
……
“铃铃铃——”
伴着初夏那略显燥热的空气,上课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
二者混在一起,交织出了一种别样的沉闷气氛。
午后的最后一堂课,似乎就是在配合着这样的天气和这样的氛围——如夏季那粘稠燥热的空气一般让人不得不感到烦躁和心情沉重的数学课。
即便装潢奢华的整栋教学楼中都充斥着中央空调释放出的强劲冷气。
不过,这些都并非重点。
重点是,怀元澈心中的御姐型女神,哦不,是高二(24)班真正的数学老师兼班主任的章老师,因为今天临时有事请了假而缺席,所以数学课的暂代任务就沦落到现在那个正站在高高的铁制讲台上、操着不知是世界哪个犄角旮旯地儿的奇怪语言外加唾沫星子纷飞的秃头矮小老大叔的手中。
怀元澈心中一直没有放下过对“碧窟”这个组织的关注,在没人的时候,他会翻阅大量有关的资料,等对上的那天,也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过,在学校里,习惯谨言行事的他,却不能将这些心事外露丝毫,这也是为了保护他身边的人。
所以,即便他内心有着不安,却依旧表现的如正常的高中生一般,与平日一样过着再正常不过的校园生活。
“唉……,谁来拯救我堂堂花季美少年的心灵呐~”怀元澈坐在靠窗边的位子上,正摇头晃脑的重重叹息着。
“得了吧,还抱怨呢,你不都有关若言了么,怎么,还想学人吃老师呢?”
说话的是一个有着一头如火般殷红色“波波头”发型、略带些痞气的少年。
少年此时正趴在课桌上,俊逸的面庞正低低埋在厚大的数学书后,扭头对着旁边不远处的怀元澈挤眉弄眼道。
少年名叫李于阳,同关若言一样,是五年前搬家来到广城并定居至今的怀元澈的挚友。
李于阳这人酷爱艳色的带帽运动衫,而且经常不分场合的,穿着万年不变的一身红色或橙色的运动服,不过他似乎从来就不觉得这与他大财阀家继承人的身份严重不符的顽固着装癖好有什么问题。
简而言之,就是一位毫无自觉性的任性少爷。
虽然在外人看来,这怎么也像是个热情洋溢青春似火的阳光少年。
然而,事实相去甚远,这个李于阳,玩世不恭不说,还内心腹黑,多鬼点子,怎么都不可能是和什么“阳光好少年”之类的词搭半点儿边的人物。
若非和李于阳认识已久,怀元澈估计也会和其他第一次与李于阳打交道的人一样,赤裸裸的、被欺骗的无言以对。
“你才有关若言呢,别胡说八道!”虽然说得像是有些动了肝火一般,不过仔细辨听一番还是能听出一丝得意。
“哈哈哈,还不承认呢,我是看着你们长大的好不好。”李于阳一脸戏谑,故作老成的说道。
二人的座位比较靠后,在下面的交头接耳似乎没被秃头老师发现,于是便更加放肆的笑骂起来。
突然的,“啪”、“啪”两声响起,两个纸团先后飞向了二人的后脑勺,命中满分。
“这还没放学呢,你俩就不能消停点儿好好听讲吗?”
成绩始终名列全校前茅并且身为班里学习委员的关若言,座位被安排在了最后一排。
理由则是协助老师监督部分不自觉同学的上课状态。
然而,在这所享誉南亚顶尖中学中的盛名的、犹如贵族学校的存在一般的伍寓中学,根本不会有“不自觉的同学”这样荒诞的说法。
而所谓的“部分不自觉的同学”,其实指的就是将自欧陆皇家学院而来的辛苦代课的荣誉老教授都能毫无愧疚感地定义为“秃头老大叔”的怀元澈和李于阳二位了。
而此时的关若言,就在称职地履行着她的职责。
“知道了——”二人异口同声的回应道,同时身板挺的直直的,头却不约而同的垂得更低了。
二人的笑骂被阻止后,周围似乎瞬间清净了下来。
满意于这样的效果,关若言便继续埋头,演算着黑板上的习题。
就这样,沉闷无聊的数学课,以及这一天,随着机械古板的下课钟声的响起,迎来了结束。
“耶——放学咯!”
心情大好的李于阳,猛的从座位上跳起,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也已经从自己座位上站起身的怀元澈旁,用手臂一把勾住了怀元澈的脖子,有说有笑地朝教室门口走去。
“走走走,打球去咯,今天换我来主攻!”
此时的李于阳一脸兴奋,与他刚才在课上的垂丧形象完全判若两人。
就在这时,几道黑影在靠走廊的一面窗户上一闪而过,速度很快,快的好似幻灯片的跳跃一般,都会让人怀疑那是不是错觉。
关若言的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身子微微颤抖着。
“嗯?”
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已经走到门口的李于阳略一回头瞥了一眼还在教室后面的关若言。
而李于阳身旁的怀元澈却是因为近些天的心神紧张而没有注意到关若言的异样,更加没有意识到今天的种种,是他作为一名普通高中生最后的平静日常。
教室里,关若言为了掩人耳目,匆忙转身佯装在地上捡东西,直至感受到李于阳的目光离开后,才扶着课桌边缘,颤颤巍巍的站起了身,只是其脸上的苍白之色并未有所减退。
“他们还是来了……”
用力做了个深呼吸后,关若言眼神黯淡,喃喃自语着。
此时此刻,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又在忧着何事。
许久,关若言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随手拽上课桌抽屉里的那个别着个粉色小相框吊坠的布制书包,快步追着二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