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正自踌躇,听赵彪如是说,齐向外纵去。
郝寨主自然乐得全身而退。至于大头鬼和马面鬼的想法也几乎一致,既然眼前的人不愿伤害自己,而且无常鬼的仇今日难报,那只能从长计议。
“三位哥哥的盛情小弟感激不尽。”赵彪此刻由人搀扶着,向郝寨主和三鬼点头称谢。
郝寨主没帮上什么忙,也觉得情面上过不去,面露尴尬微微抱拳,却作声不得。
“阁下到底是谁?”赵彪朝萧遥抱了抱拳问道,“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呵呵!”萧遥一乐,说道,“我是西山鬼爷,早就和你们说过,为何明知故问?至于我带这个面具,那自然是觉得好玩而已,于你们无关。”
“既然你不敢说出真名实姓那也无妨,但我有个问题要当面请教!”赵彪说道。
“问吧!”
“不知我赵家因何得罪了阁下?”赵彪问道。
萧遥猜到这赵彪是在打听自己的来路,心中早就提防,绝不能露出半点马脚,摆了摆手,说道:“老朽久居海州西山,喜欢四处云游,不巧盘缠用尽,见贵府大户人家,定少不了银子,只想借一些而已,碰巧赵老弟六十大寿,我便不请自到。”萧遥胡诌了一通,说得自己都云里雾里。
“那么今天你到底要如何才肯罢休?”赵彪郑重地问道。
“不是说得很清楚了么?老朽缺少川资路费而已!”萧遥依然一口苍老的声音。
赵彪迟疑了半晌,似乎不信,过了一会儿才向管家嘱咐了几句,管家转身而去,一盏茶的功夫,管家捧着个包裹回来。看样子沉甸甸的。
赵彪接过包裹,看也不看,扔给萧遥,说道:“这是一千两白银,阁下若不嫌少便拿去。”
萧遥伸手接过包裹,分量兀自不轻。萧遥知道赵彪此时绝不会骗人,也不看一眼,背在身后,笑呵呵地故意说道:“早知道拿钱如此简单,何必伤了各位娃娃,老朽多有得罪,告辞了。”说着,脚尖一点,纵身上了房顶,回头笑了笑,转身而走。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无一人敢追,想必都已吓破了胆。
赵彪待萧遥走后,狠狠地骂道:“今天真是倒了大霉,竟遇上这么个不讲理的主!此仇不报枉为人。”
郝寨主连忙过来安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幸好没人丧命,这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哎!”赵彪一声长叹,说道,“只可惜我真气被打散,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报今日之仇!”
“兄弟不要自暴自弃,用不了几个月,你的真气便能恢复一些,依然能够纵横江湖,到时再报仇也不为晚,何况为兄不才,今日也栽了个大跟头,这个仇我也不能不报。”郝寨主说得极是恳切。
“不错,还有我们西山三鬼,与那个丑鬼没完!”大头鬼愤愤地说道。
赵彪点了点头,心下怃然。整个一晚上赵家大院再也无法宁静。
萧遥背着一千两白银,想到不虚此行,既重伤了赵家四兄弟,又得来了这么多银子,心里乐呵呵地往回走,不时警惕地回头瞧瞧,见无人跟踪,心下稍安。
此时已为寅时三刻,满天的星斗已经向西坠去,东边的天空隐隐泛白,萧遥打算在天亮前赶回家,提起真气,施展轻功,片刻之后,萧家庄朦胧的轮廓已经出现在视线之中。
靠近村庄,萧遥十分留神左右查看,见确无人影,这才几个起落,进了自家的院子。
屋里的烛光闪动,没想到爷爷竟然起的这么早,萧遥把面具摘下,揣入怀中,推开房门,走进屋去。见爷爷正坐在炕上,或许是听到了推门声,急忙朝着门口看来。
见果真是萧遥,爷爷忙从炕上跳下地来,口中激动地说道:“遥儿可算平安归来,可把我急死了。”
见爷爷满布血丝的双眼,萧遥才知道爷爷一夜没睡,心中泛酸,眼眶发热。
“快和爷爷说说,你都做了什么?”爷爷虽见萧遥平平安安,但仍神情惊惧。
萧遥调整了一下心情,将身后的包裹往炕上一放,笑嘻嘻地说道:“爷爷,您先看这是什么?”
“是什么?”爷爷摇了摇头问道。
“您看看不就知道了。”萧遥一笑。
爷爷用干瘪的双手解开包裹,刹那间,雪白的银子发着闪闪的光芒,照亮了狭促的茅草屋,简直要盖过了那明灭的烛光。
“啊!”爷爷惊呼出来,颤声问道,“怎…怎么得来的?”
萧遥将夜里所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直听的爷爷目瞪口呆,惊喜交集,半晌无言。
听到最后,爷爷突然鞋也不穿,奔出屋外。萧遥不知所以,忙也跟着出了屋。
见爷爷向东张望,向西遥看,过了好半天,才拉着萧遥进屋。
“爷爷,怎么了?”萧遥问道。
“遥儿,你把赵家恶霸打成重伤,他们岂能善罢甘休,他们势力太大,爪牙众多,稍有不防,危害不浅啊。”爷爷极为担忧地说道,声音明显的发颤。
见爷爷如此的警惕,萧遥暗暗佩服爷爷处事老练。
其实,在回来的路上,萧遥就已经想到,虽然自己带了面具,但一身青衣乃是玉虚门的装束,何况那日土地庙前,曾与西山三鬼照过面,虽然一时之间瞒住了他们,但等他们冷静下来,集合众人的才智,却不难联想到土地庙前的自己,此时突然有些后悔那日过于莽撞竟报了名号,但现在徒自后悔于事无补。所以也不住地思考对策。经爷爷此番一问,萧遥也兀自喃喃地道:“的确不能不防。”
爷孙俩陷入了沉默。屋里只有跳动的烛火和缕缕的烛烟腾起。
过了半晌,萧遥眼前一亮,问道:“爷爷您可有什么住在远处的亲戚?”
爷爷一愣,不知何意,略想了想,说道:“也是有的,只是多年未曾联系。”
“爷爷,”萧遥继续说道,“此事虽然瞒过了一时,却瞒不过一世,那赵家在这个赵家集附近势力庞大,而且根深蒂固,一定会明察暗访,俗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此事早晚有一天会走漏风声,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及早打算。”
“那你是什么意思?”
“爷爷,‘树挪死,人挪活。’这里的银子完全够您花不了地花,可以吃尽穿绝也绰绰有余,何不投靠您远处的亲戚。”萧遥提醒着说道。
爷爷一拍大腿,又摸了摸萧遥的头顶,脸上露出了灿烂的微笑,说道:“遥儿真是聪明伶俐,这个办法真是太好了。既可以躲过眼前的祸事,又可以回到亲人身边。”说着竟长叹一声。
“哦?”萧遥听出爷爷话中有话。
爷爷苦笑了一声,解释道:“遥儿,关于咱家的事,以前爷爷从未和你提过,今天不妨和你说说。”
爷爷接着说道:“爷爷从小生在富裕人家,长大后染上了赌钱的恶习,竟不知改过,将你太爷爷留给我的遗产都输了个精光,后来向兄弟姐妹借钱,也都送给了赌场,再后来也就无处可借。”
“原来爷爷爱赌钱,我却从来没见您赌过,那后来呢?”
“后来家族的族长和长辈一怒之下将我逐出了萧家集。”
“萧家集?”
“对,是萧家集,远在三百里之外,比起这小小的萧家庄大得多呢。”爷爷说着,脸上多了一股自豪之色。
“哦!”萧遥附和了一声。
“爷爷被逐出萧家集时曾夸下海口,早晚有一天会赚了大钱再回去。却不料从此到处漂泊,庸庸碌碌,无依无靠,直到二十年前才投奔我远房的表兄,也就是萧远的爷爷,才在这萧家庄落了脚,当时你奶奶已经亡故,而你爹也就你这么大。哎!都怪我年轻时不知检点,才让妻儿跟着我受尽了苦。”爷爷长长叹了口气。
萧遥想起父母早亡,也着实生出了许多哀愁,过了半晌才道:“爷爷,现在您有这么多钱,的确可以衣锦还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