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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然而,他决定回去

在一片无垠的黑暗虚空之中,似乎是世界的尽头,逐渐亮起一团但淡黄色的小小光球,摇曳的光芒像是随时就会熄灭。

那光球先是微微晃动,像是咿呀学步的小婴儿,随后慢慢的飞舞起来,转动起来,飘摇不定,一会向左飞,一会向右飞。过了一会,像是掌握了诀窍,光球快速的转了起来,一会直线,一会绕圈,在一片黑暗中舞起了华尔兹,欢快的跃动起来。

又过了一会,光球慢慢静止了下来,像是玩累了,它就停在那里,动也不动。

李凡感觉很奇特,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周围一片漆黑,他想眨眨眼,伸伸手,却发现动不了。他这才发现他不需要动作,就将前后左右尽收眼底,只要想一想,就可以动起来。

他看不到自己,他感受不到重量,感受不到心跳。但是他好像知道自己变成了一个光球,一团纯粹的能量,这是他向往的自由,向往的无拘无束,而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悲伤。

等等,向往是什么?高兴是什么?悲伤又是什么?

他想了想,有些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来..算了,虽然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他知道一件事情,从他苏醒过来的拿起刹那,他就知道——那就是要出去,突破这一片黑暗,出去..

至于为什么?去哪?他也不知道,但他确定他是要走的。

那就先出去吧,他决定。

可是.怎么出去?他不知道。

他想了想,决定先动一动,于是他飞快的转了起来,东飞西飞,然而并没什么用。

他缓缓停了下来,他累了,他发觉自己变得小了一点,变得暗了一点。他有些害怕,有点伤心。

他现在不知所措,这些东西又来了,伤心,害怕,高兴,累。究竟是什么?这些感觉好熟悉,就像是他周围的光芒一样,与生俱来。

他感觉好沉,他摇了摇,似乎要甩掉这些沉重的东西。

忽然,

在他甩动的同时,光球的边缘分离出了点点光圈,就像是肥皂泡一样,有红的,有蓝的,有绿的.。。李凡数了数,一共有七种颜色。

真好看,他想到,比他身上单调的黄色要好看多了。可是,好看又是什么?

他决定不再去想这些。

光圈逐渐分离,越来越多,向远处飘去。李凡决定跟着它们。他仔细的盯着那些五颜六色的光圈,恩?怎么里面好像还有什么东西。

李凡凑近一个红色的光圈,却怎么也看不清,他不断靠近。

突然,像是受到了吸引,红色的光圈融进了李凡的身体里,他非常惊讶,眼前浮现出一幅幅画面。

“我叫曾贤,曾贤的曾,曾贤的闲,你叫什么名字?”

“因为我想和你交个朋友,不可以吗?”

“等我回去,我一定跟他说,‘坎坷.。’”

“莫叔,你怎么干上这行的?”

“二爹!”

“我喜欢你,李..。。”

..。

种种话语纷乱嘈杂,一股脑全浮现了李凡的眼前,进入他的脑海,李凡有些不知所措,他却不知道,随着红色光圈的进入,越来越多的光圈向他靠拢过来。

李凡明白了,原来这就是高兴的感觉,他有些想转动起来庆祝一下,于是从那些画面中退了出来。

我的天!怎么这么多的五颜六色!

李凡还来不及反应,四周早已聚集的光圈像是终于按捺不住,一拥而上,纷纷融进了黄色光球之中。

李凡只感觉自己像是要爆炸了,眼前飞速的过着这种各样的画面。

“额,你都听到什么了?”

“你疯啦?!”

“我,我真是后悔听了你的!”

“爸..爸,我爱你。”

...

李凡感觉酸酸的,究竟是哪里,他也搞不清楚,这些熟悉的画面现在重新回到了他的脑海,那是属于他的记忆,永远无法舍弃。他忽然感觉好累,疲倦像潮水般涌了上来。好累啊,他想,是时候休息了。

随着李凡的疲倦,光球的光芒渐渐熄灭,像是年久失修的电灯泡,四周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是一天,两天,也许是几年,几百年。

就在这片黑暗完全陷入死寂之时,黑暗中忽然亮起一抹荧光,微弱的氤氲,慢慢的,像是得到了呼唤,一抹,两抹,越来越多的荧光逐一亮起,有的强,有的弱,明灭不定。

霎时间,仿佛繁星点缀,黑暗被点点荧光完全占据,它们聚集,靠拢,形成了一个崭新的光球,光球剧烈的闪烁着,震动着,像是不甘,像是在抵抗。

它要出去!

只见光球先是慢慢自转起来,随后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像个飞速旋转的陀螺,它变得越来越大,光芒在它身上更胜。

它身上不断闪烁变换着七色的光芒,那些光线仿佛有形,逐一被甩了出去,渐渐充满整个空间。

光球变得愈加的耀眼,让人不敢直视。

终于,

咔嚓,一丝细微的声音响起。

像是破碎的蛋壳,又像是打开了枷锁,开天辟地打开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碎片逐渐掉落。

一束温和的光芒照射了进来,那是太阳的温度。

它出来了,李凡出来了。

清晨的阳光,温柔和煦。就像这四月的微风轻拂脆嫩的枝桠,发出沙沙的轻响;从清早还挂着露水的青草中卷起一些草屑,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

冲出黑暗的李凡走在这样的大街上,沐浴在阳光中,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轻松。偶尔,飞舞在天空中的桃花瓣会穿过他的身体落在地面上。这种感觉很奇妙,树叶的沙沙声,清风吹过小草的声音,花瓣落地的声音都像是自然在对他传递着话语,仿佛他跟一切都有着联系,但又好像他并不存在与这世界上。

哼,这种感觉也不错。多么轻松,多么自由。

李凡微笑着心里想到,他双手抱在后脑勺后面,在明媚的坂道上随意漫步,盘算着该去哪里看看。忽然,一辆黑色的汽车引起了他的注意,此时那车正驶下坂道。

咦,那不是我家的车吗?李凡自然想起了老管家,想起了二爹,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心思一动,李凡直接钻了进去。

车内烟雾缭绕,李凡挥了挥手,心想怎么这么多烟啊,他自然的坐在了二爹的旁边,双手拄着沿,双腿上下摆动,看着他们。

“您不要再抽了。”老管家说话了,声音还那么磁性,“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您...”

二爷摆了摆手,似乎有些哽咽。

“都怪我.。。都怪我..。”

“我自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可..现在上哪去找啊。”

李凡看着把头埋在膝间的二爷,几天不见,他好像老了很多,眼角出现了细细的皱纹,那是平时爱好漂亮的二爷所不允许的。李凡感到心里有些难受,于是钻了出去。

看着逐渐驶远的汽车,李凡有些郁闷的低下了头。随着早高峰的来临,街上的人越来越多,李凡只是埋头向前走,穿梭在人群中,这时,嬉笑的声音闯了进来,李凡抬头望去,一群穿着校服的学生或在等公交车,或三五成群徒步向下走去。

对啊,去学校啊,那里好玩,天真的笑容重新回到了李凡的脸上。

“呃,恩,咳咳。”

随着标准的班主任式的提醒,清早嘈杂的声音逐渐偃息,同学们陆续回到自己的座位,只剩下收作业的班委还在四处走动。交完作业的此时挺直了腰板;还在抄作业的则压低了身子,飞速的在课桌下划拉,是不是撇撇老师;而那些眼看来不及的,只得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实际已经蠢蠢欲动,找好了理由借口,或者说没带,或者说被狗吃了。

李凡站在讲台上得意的睥睨四方,他学着老师四处走动,看见好学生就满意的点点头,看见抄作业的,就假意发怒,敲他的桌子。当然,他还没忘记抽曾贤一巴掌,在他面前做各种鬼脸,虽然看不见。

“呃,”班主任经典的开篇方式开始了,“今天有两位同学缺席,家长都来通知了。”

“所以,两人拉下的作业,由同学负责捎过去吧。”

“李诗珊的,就由沈少阳带吧。”

“李凡的,就你带吧,曾贤。”

“行了,上课吧。”

交代完,班主任就准备往外走,让第一节课的老师进来。李凡也决定回到座位听听课。忽然,班里出现一个声音。

“老师。”

“您知道李凡去哪了吗?”

班主任回头一看,发现是曾贤,他忽然站起来问道。

“没说吗,缺席,病假。”

“可我怎么听说,李凡被绑架失踪了?”

曾贤一石惊起千层浪,安静的班级顿时炸开了锅,同学们开始交头接耳,四处讨论。班主任摇了摇头,无奈道:“你不要瞎说,我知道你平常跟李凡走得近,你到我办公室来。”

“那就是真的了?”同学们一听要被请到办公室,看来这时八九不离十。

班主任双手下压,示意安静,“大家安静,事情还没有定论。”

“一切还在调查当中,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祈祷李凡能够平安。”

“行了,快上课吧。”

李凡站在众人面前,他拼命挥手,可是没人看见,他大喊,震得自己耳朵都疼了,可是没人能听到。

他感到有些气愤,于是他飞了出去,非得越来越高,他看到了他们学校,他看到了LH市,看到了钟国。他停止在空中,感觉越来越多的声音涌入他的耳朵里,他用双手使劲捂住。

“为什么,为什么?!”

李凡冲天空大喊。

“你究竟还要我怎么样,生不让生,死不让死。”

“你还要玩我多久?!”

“你出来!”

“你出来!”

...。

没有回答,只有李凡在空中四处乱舞,喘着粗气,他渐渐安静下来,这种感觉就像是打在海棉上的拳头,他的一切怒火无从发泄,只能徒增疲惫。他环顾着这个不久前还是自己栖身之所的世界。

“恩?”

李凡突然看到一个身影。他心念一动,降临到一个孤岛SH浪不断拍打着沙子,像是要洗去上面的铅华。李凡面色复杂,那个的身影,正是他自己。此时的他显然没有了呼吸,脸色发白,四肢僵硬的趴在沙滩SH浪一遍遍的浸没他,然而他的双手紧紧的抠进了沙子里,坚决而有力。

李凡想起了他面对龙卷风的时刻。那时候,他放弃了,因为人类在狂怒的大自然面前是那样的无力,那样的渺小。但放弃,认输,不等于认命,他其实心有不甘。他痛恨一次次耍了他的命运,他怪那个改变他人生的绑匪大叔,但他更恨自己,恨自己的不珍惜,恨自己的依赖。

他自以为面对这些,穷尽了他所有的力量,然而这都不过是他的妄自尊大而已。

李凡看了看他自己,又抬头远望,似要越过大洋看到彼岸的LH市,看到那些正在为自己担心的人,看到自己的生活。

“我要回去!回到我的生活里去!”他心中暗道。

他一头撞向自己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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