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
清澈碧蓝的海水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沙滩,冲上又褪去,留下白色的浪花。柔软的沙滩被海水和阳光一分为二,偶尔一只小巧的寄居蟹从沙堆里钻了出来,小心翼翼的瞅瞅,然后迅速的爬到远处去,在沙滩上留下一长串淡淡的痕迹。天空中,盘旋着零星的海鸥,俯视海滩,有的贴着海面飞行,寻找着一顿美餐,有的落下扑闪扑闪,把头埋在羽翼里,惬意的梳理自己的羽毛。
阳光下的海滩,沙子烤的有些发白,一切有些平和的单调。
一声轻吟,微不可察,却突然打破了沙滩上的节奏。正在快速行进的寄居蟹,立刻警觉的停了下来,迅速的埋进了沙子里。一只小巧的海鸥收拢了翅膀,一蹦一蹦的靠近了过去,小脑袋歪了歪,明亮的小眼睛里倒映着好奇。
李凡慢慢翻过身,缓缓睁开眼睛,充足的阳光,让他不得不眯起眼睛,他慢慢举起手挡在眼前,视线渐渐从模糊变得清晰。
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感觉暖暖的,就这么呆了一阵。他的脑袋里还有些混乱。
这里是哪里,看这样子,这里应该既不是天堂也更不是地狱了,我只记得当时回头看见了龙卷风,真是可怕,然后就什么也听不到了,耳朵嗡的一下,再然后。。感觉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就感觉身体变得很轻,去了哪里,哎?去了哪里来着,怎么想不起来了?唉,不想了,总之能活下来就是万幸了。
李凡心里暗叹,被龙卷风卷走,竟然还活了下来,自己恐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他感觉好了一些,准备坐起来,
“啊!”
一阵剧痛袭来,李凡感觉剧痛蔓延在身体每一处,他的左臂好像折了,失去了支撑,李凡一下子倒了下去,
“啊!”
又是一阵剧痛,他的整个身体都压在左臂上了。豆大的虚汗从他的额头冒了出来,他捂着左臂,一阵喘气,整个人蜷缩在一起,保持不动。
过了一阵,剧痛渐渐褪去,李凡终于舒了一口气,他慢慢用右手坐起,左臂无力的耷拉在一旁。
“原来这就是代价。”李凡苦笑道,“活下来的代价。”
他忍者疼痛站了起来,赤脚踩在沙滩上,感受着阳光的热吨。身上的蓝色西服也破烂破烂的,他眺望海面,回想起在海上的一幕幕。此时的大海就像一匹蓝色的绸缎,柔和而微荡着涟漪,海水就在他的脚边,像是轻轻絮语,完全不复当时的狂暴,危险。
回想起那晚,黑暗的大海,汹涌的波涛,沉闷的雷声,李凡恍隔一世,看到自己这副凄惨的模样,他更是感觉到胸中郁气难抒。
“啊!”
他冲着大海一阵大喊,直到气竭,广阔的大海上却连回音都没有。李凡有些失落的低下了头,他不明白他为什么活了下来,与其在这样的孤岛上面苟延残喘,最后被什么野兽吃掉,还不如死在海里。他只不过是个平凡的富家少爷,没有鲁宾逊那样的知识能力,如何在这样的地方活下去?
“唔。”
李凡紧紧掐住左臂,剧烈的疼痛让他咬紧了牙,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忘了眼前的烦恼。
“唧,唧。”
清脆而柔弱的鸣叫声吸引了李凡的注意,顺着叫声看去,一只通体雪白的小海鸥就站在李凡的裤脚下,围着他轻微的来回蹦跳,时不时抬头看看。
李凡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鸟,除了喙和圆圆的小眼睛是黑色的,剩下全身都是蓬蓬的雪白色的羽毛,就像是个圆球一样。他慢慢蹲了下来,伸出手去,想要抚摸它的羽毛,又怕把它吓走。小鸟好像并不怕他,歪了歪小脑袋,往前跳了跳,小眼睛眯成一条缝,似乎很享受李凡的抚摸。
“这么可爱的小白鸥,你从哪来啊?你的爸爸妈妈呢?”
看到小鸟并不惧怕他,李凡索性盘腿坐了下来,也不管它能不能听懂,说起话来。小鸟扑了扑翅膀,又收了回来。李凡伸出手,像是读懂了他的意图,小鸟一跳跳上了他的手掌。李凡把它放到眼前仔细端详,
小鸟突然扇了扇翅膀,李凡这才发现,它的翅膀底下有一点暗红的血迹。
“唉,”想起自己的境遇,李凡不禁叹了口气,把它放在怀里,“同是天涯沦落人啊,你说,咱们为什么总是那么背呢?”
李凡低头,小鸟抬头,四目相对。
“唧,唧。”
“唧唧。”
“也是,你怎么能听懂人话呢。”
“唧唧。”
“怎么了?”李凡右手托着腮,感觉自己的手指被啄了啄。
“唧,唧。”只见小鸟不停地呼扇这翅膀,不停地在李凡怀里跳着。
“行啦,行啦,别动了,都受伤了,还动。”李凡说着把手放在了地上。
像是听懂了话一样,小鸟收拢了翅膀,跳向海边。
“唧,唧。”
小鸟冲海边叫了叫,有转身冲李凡叫了叫。李凡挠了挠头,站起身看向海边,碧蓝的浅水非常清澈,一眼见底,里面游着的小虾和小鱼在阳光的反射下泛着银色的光芒。
“你这是.饿了?”
“唧唧。”小鸟把小脑袋探进水里一啄,可是哪里有鱼和虾游得快,它又回头望望李凡,“唧,唧。”
“哎。”李凡抚了抚头发,把尚且完好的裤子脱了下来,费劲的一边扎了个结,然后把裤子放在浅水里,压上石头。“呼。”李凡长叹一声,他发誓自己从出生以来还没做过这些事情,他用右手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看着海面颇有些成就感。
忽然,
“哎?那是什么?”李凡在不远处看见了什么飘在水面上,他决定往前走走看。什么东西,红色的,果然,是我们的船。
李凡三步并作两步,赶忙向船淌过去,然而他们的船早就支离破碎了,只有孤零零支出水面的螺旋桨还能显示出这堆搁浅废物的往昔功用。
看清这些的李凡脸色又有些阴霾,心底暗道,自己还是太天真了,以为有船说不定有救,真是。。就是退一万步讲,就算船没被风暴卷碎,以它的油量也不能干什么了。万一真开到了海里没油了,自己现在这样怎么生存,还不如在岛上呢。
“还是先上岸吧。”李凡看着渐暗的天色心想,开始往回走。
恩?什么东西?
李凡感觉有东西绊了自己一下,天色渐暗,他有些看不清水面,他弯下身在水里摸索着,找到了,是绳子,他把东西伸手拎了出来,一边走上岸,那一头好像还带着什么。
李凡突然瞪大了眼睛,
“是刀!哈哈!”
李凡感到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让他感到欣喜若狂的时候了。
以前他没有感受,现在他可是知道——
钱,可以用没。
权,可以易主。
但是,智慧,武力,体格是没有人能夺走的,永远属于你自己的东西。当秩序崩塌,末日来临,钱和权都会变得一文不值,而能使你活下去的只有这三样,当然,能拥有一个好的品德就更好了。
李凡坐在沙滩上,蹭的一下甩出刀刃,银白的刀刃散发出点点寒芒,李凡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贪婪的看着它,这就是曾经使他害怕,现在又梦寐以求的东西。要知道,鲁宾逊还有一船的遗物可以利用,就算是贝爷荒野求生也至少会带一把好刀。
李凡回头看看了近在咫尺,他却半天都没敢进的茂密的热带丛林,又看了看手里的刀,这把刀应该就是大叔的那把。
对了,大叔怎么样了?看着这把尼莫一直随身携带的刀,李凡心里一沉。他忽然想起他被暴风卷走的那一刻,像自己这般幸运的人能有几个,大叔十有八九是不行了,虽然后来他听不到他说什么,但是李凡从尼莫的眼睛里能看出,不同于自己,他是保定决心要活下去的,即使面对毫无悬念的力量差距。
“嗤。”
李凡一拳打在沙子里,想起那位绑匪大叔,他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上天为何总是对人不公平,抗争不放弃的人活不了,想死的人却死不了。
他脑海里反复着大叔沧桑的面孔,深陷眼窝下坚定地神情此刻像想穿透了他的心门。对,我要活下去,带着他的份一起活下去,然后,回到属于我的生活里。
“唧,唧。”
小鸟的叫声把李凡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唧,唧。”
似乎有些不满,小鸟扭动着雪白的小身子,碰了碰李凡的腿。
“哦,对,我裤子还在那呢,赶紧吃饭。”
“唧唧。”
傍晚,
李凡躺在干爽的沙滩上,一手枕着望着天。野外的天空似乎比城市里大很多,永远望不到头,月亮似乎也更大,至于星星就更不用说了,黑蓝色的夜空中,星如斗牛,浩如烟海,有的分散,有的聚集,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道银河。
海浪已经褪去,但依旧发出哗哗的声音,听久了就像是一首令人沉静的催眠曲。寂静的夜晚,总会引人深思,李凡双目出神,找不到焦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或许是儿时模糊的记忆,
或许是青葱的校园时光,
或许是惊险的海上冒险,
或许是自己飘摇的未来,
他蜷了蜷身,一点温热贴近了他,他转过头,一团雪白靠在了他的耳边,弄得他痒痒的。似乎感受到了李凡,小鸟从羽毛中探出头来,黑色的小眼睛瞅瞅李凡。
“唧唧。”
李凡伸出手指轻轻地抚弄着它,眼中盛满温柔和怜惜。也许他不知道,不知不觉间,这只柔弱可人的小鸟已经成为了他的支柱,让他更有勇气的生活下去。
他更不知道,这只看似柔弱的小鸟未来将会伴随并影响他的一生。
“看你这么白,从今以后,我就叫你小白吧。”
“唧唧。”
小白鸟似乎很享受,把头又埋在蓬松的羽毛里,合上眼睛,感受着这一点点温热和平和的起伏,李凡渐渐也有些困倦,他打了一声哈切,眼皮不自主的合上,感觉没有比现在更舒适的时候了。
一人一鸟就这么互相依靠在一起,沉沉睡去,在皎洁的月光下构成了一幅奇特温馨的图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