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少爷见着何夫子竟是被驳得哑口无言,不由得轻笑了几下,接着说道:“何夫子,这下人也没有背出来,是不是该……”
何夫子并未理睬这叶少爷,而是将目光对准了徐修成,待着将其上下打量一番后,这才温文儒雅地说道:“你姓甚名谁?可否告诉老夫?”
徐修成见着何夫子并未太过于恼羞成怒,反而是有一种礼贤下士的风度在其中,不由得是暗自赞叹三分,只见他抱拳施礼道:“回夫子,小的姓徐,排行老五。刚才冒犯夫子之处,还望夫子海涵。”
一番有礼有节的话语,让这何夫子更加吃惊,这家伙完全不像是一般的下人,言谈举止中似有桀骜不驯的性格,但是对人却又是彬彬有礼,看样子应该是读过几年书,心中有些墨水。
何夫子点点头,一脸平静道:“徐五,你可是读过几年书?”
徐修成点点头,“回夫子,小的确实读过几年书,不过肚子里却是没有什么墨水,刚才那个,只是小的偷学别人的而已。”
何夫子见这家伙刚才不言不语,眼下却是口齿伶俐,特别是这好一句“偷学”,既是谦虚了几分,又是暗暗给了自己几分面子,这个徐五,看来不简单。
叶少爷见着两人竟然聊了起来,不由得有些不悦,他再次提醒何夫子道:“何夫子,你看是不是该履行诺言了?”
何夫子看了一眼这个不成器的纨绔少爷,不由得将其与徐五比较一番,更是觉得自己羞愧难当,误人子弟,他的心中似乎决心已下,边挥手边边喃喃自语道:“叶少爷,你去就是了。”
这叶少爷一听西席先生发话,不由得面色一喜,刚准备转身,谁料徐修成却是将他给拉住了。
叶少爷回头一看,见是这下人,他好不恼怒,他生气地甩了甩胳膊,大声斥道:“你这下人,怎是这般无礼?”
徐修成倒也不生气,他看着叶少爷那张红润肥胖的脸,嘿嘿一笑道:“少爷,何夫子的良苦用心你可懂得?”
叶少爷一惊,这何夫子整天啰啰嗦嗦的,对自己管教甚严,哪里来的什么良苦用心。
徐修成见着叶少爷不说话,继续说道:“其实何夫子心里何不盼着少爷能够出人头地,为家族增光,为了让少爷刻骨铭心,他老人家这才使出苦肉计,薄了自己的脸面,让少爷开心。”
叶少爷一愣,眼下这家伙说的咋咋呼呼,看起来嬉皮笑脸,但是听起来却是好像还有那么一点意思。
何夫子也是心头一惊,他倒想听听这徐五想要说个什么名堂。
叶少爷看着徐修成,喃喃道:“这个苦肉计何意?”
“少爷想出去玩,但是这是读书时间,若是被老爷夫人发现了,定会兴师问罪,板子打到这夫子身上,但是夫子也深知少爷秉性,不让你出去玩,你便是一具行尸走肉,僵在这里,你想想看,那样是不是好比在对牛弹琴?一点效果也没有?”说到这里,徐修成顿了顿。
叶少爷一听,似乎也有这么一回事,他不由得点了点头,“说下去。”
“所以夫子想出了这样一个劳逸结合、寓教于乐的法子,暗地里吩咐小的跟你打赌,还故意让小的捣乱,以便成人之美。”徐修成说煞有介事一般,听得叶少爷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何夫子也是听得心中好不想笑,什么对牛弹琴,竟敢把梅老爷姐姐的儿子比作是牛,亏得这房中并无他人,倘若传出去,这徐五定会挨板子。
叶少爷呆了好一会儿,似乎明白过来,虽说他是纨绔了一点,但是礼教却不缺乏,特别是这个徐五刚才如此交心,更让他有些羞愧难当,他很是不好意思地抱了抱拳,“何夫子,往日是学生的不对,现在细细一想起来,满脸都是惭愧。”
何夫子见着叶少爷头一次对自己如此发自心里的客气,也是吃惊不小,他点了点头,对着叶少爷道:“叶少爷,今天下午本夫子就放你半天假好生休息,明日咱们再重拾书本,如何?”
叶少爷满脸欢喜地点点头,只见他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何夫子,我明天开始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辜负家父、家母以及舅父、舅妈、表妹对我的一片苦心,若是我再不知好歹,我,我就罚自己……”说到这里,叶少爷一狠心、一跺脚,一口肯定道:
“我就罚自己半个月不吃肉。”
徐修成一听,差点没忍住泪奔,叶少爷,你他老母的这也算是发誓?
倒是何夫子一脸的惊喜,这叶少爷发誓的内容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他需要的是良好的学习态度。
叶少爷发完誓之后,便是脚底板像了清油一样,一溜烟的不见了,眼下偌大的书房中只剩下了徐修成与这何夫子了。
徐修成也想溜,不料何夫子却是微微一笑看着他说道:“徐五,你先不要急着走,随老夫到里面来,我要跟你叙叙话。”
说罢,何夫子便是朝书房旁边的一个厢房走了进去。
徐修成走了两步,见着大管家给自己的腰牌还挂在外面,他赶紧给收了起来,唯恐这火眼金睛的何夫子识得自己是个假的。
厢房内,檀香寥寥,无数的精美诗词书画挂于墙上,这落款无一不是金陵何申。
原来这何夫子来自南京,叫何申,何申?和珅?
我操,这说起来也太像了吧。
何申见着他进来后,轻点颌首,示意他坐下,接着便是端起桌案上的茶壶,给徐修成倒了一杯香茗。
“徐五,来,喝点茶,润润嗓子。”何申慈目祥目道。
徐修成点点头,端起茶杯轻轻一抿,瞬间便觉得清香四溢,鲜爽入口,放下茶杯,他轻轻说道:“何夫子,这里面可是碧螺春?”
何申一愣,碧螺春?此为何物?不过听这名字似乎不赖。
何申一脸茫然道:“徐五,何为碧螺春,这只是太湖绿茶而已。”
徐修成一惊,不由道:“难道它没有别的名字了?”
何申想了想,“也叫西山茶,或洞庭茶。”
听何申这么一说,徐修成这才记起来,这太湖绿茶改名为碧螺春是在康熙年间。而眼下离着康熙年间还有一百多年的时间,自己一时间竟然给搞混了。
在何申一脸的疑惑下,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给何申解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