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听到这里已经知道这些家人和他没有多大的关系了,辞别以后。叔侄俩分别往两个方向远去了。
贾兰好不容易回到了家里,李纨正在炕上和丫鬟缠线。贾兰进门便说:“母亲,我今天遇着宝叔叔了。宝叔叔还问候母亲了。”
李纨道:“那你怎么不请他上家里来坐坐。”
贾兰道:“怎么没请,宝叔叔说改日再来。”
李纨道:“累了吧,吃过饭没有。我让碧月给你留着,你让碧月打发给你吃,吃了好睡觉。”
贾兰道:“我吃过了。只是儿子可能要去外地赴任了,朝廷的任命快下来了。”
李纨忙道:“才搬家不久,难道又要搬家?”
贾兰笑道:“可能要去湖南也说不定。甄叔叔一家要去云南赴任了,这一走更远。”
李纨沉思了一会儿。
贾兰说腰疼,李纨只当他弯在马上乏了。忙让他去歇着,又让丫鬟去伺候。
素云这里和李纨闲话:“我们兰大爷如今也算当了大官了。只是奶奶身子不好,这又要出远门怎么使得。”
李纨笑道:“我渐渐老了,只剩了兰儿这么一个命根子。他往哪里去,我自然也要跟了去。只是刚说丰知府家的那门亲事可能得放放了。那姑娘我看着好,有几分宝钗妹妹的品格,若是错过了这样的,怕也难找了。”
素云笑道:“恐怕还等开了春才派外任的。以前宝二爷、环三爷和兰爷一起读书,老爷就说兰爷是个聪明的,如今可不是应了。”
李纨心里很是欣慰,心想她熬了这些年总算是熬过来了,他父亲在天上看着也是喜欢的。
哪知天总不遂人愿,没料到的是贾兰竟然病下了,这一病来得突然又猛烈,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接着又喊腰疼得厉害。请了好几个大夫来瞧也都说不出是什么病症,不过随便开了几张补气血的方子。
李纨心急如焚,每天守在贾兰的床前只是落泪,她想起贾珠来,也是好好的身子突然就得了疾病,这一病就病了大半年,最后英年早逝。莫非剩下的兰儿也要重复他父亲的路么。李纨又央人四处烧香求佛,到了第五日的时候贾兰更见不好了。始终昏睡着,药也灌不进去。李纨没有法子,只能守在贾兰的床边看着她唯一的儿子逐渐没了生气。
等到夜里子时时,贾兰突然醒过来拉着李纨的手说:“母亲,孩儿挺不过去了。母亲自己保重。”说完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当时李纨抚着贾兰的身子痛哭不止,好几次差点晕厥过去。如今唯一的依靠也没了,叫她靠谁去。好不容易盼着儿子出人头地,自己也想显示一回时,哪知命运却和她开了同样的玩笑。注定自己只能孤独终老。
李纨亲眼看着儿子下葬,此时她恨不得能替儿子死去。来送行的只有尤氏、甄宝玉父子,后来贾宝玉也赶来了,又安慰了李纨一回。
春天终于姗姗来迟,梅花开放时香菱诞下一女,对于这个新生命的到来大家都很高兴。林黛玉主动为那孩子取名“婉清”黛玉说那是取《诗经》里“婉如清扬”之句。
就在新年的第一天鸳鸯就给魏家人带来了好消息,魏妈即将抱孙子了。魏妈哪里还坐得住,每天变着法给鸳鸯做好吃的,什么活儿都不用她动一根手指头。
紫鹃曾笑说过:“嫂子成了家里的重点保护对象,看来是该奴役我了。”
“你看这些姑娘里就你刁钻,怪不得会没人要。活该。”魏妈说道。
紫鹃笑道:“那我就在家里当一辈子的老姑娘,谁说一定要嫁人的。我才不信这个理,离开男人照样能活,还潇洒自在。”
魏妈听见女儿口中的话越来越不像样,好气又好笑,指着她对鸳鸯说道:“看吧,这就是我养出来的好女儿。活该是我欠她的一样。”
鸳鸯笑道:“妈别气,妹妹说笑话呢。当不得真。她若不想嫁人,把个其它人不知道要急成什么样。放心吧,我看今年她准能嫁出去。”
紫鹃起身走出去了,也不理她们。正好平儿走来,手里拿着一张花笺:“紫鹃妹妹上哪里去?”
紫鹃笑道:“我去看小婉清和林妹妹。”
平儿笑道:“婉清正睡觉了。林姑娘叫我把这个拿给你。”说着将花笺递了上去。紫鹃侧身说道:“平姐姐屋里坐吧。”
平儿进屋问候了魏妈和鸳鸯。紫鹃看了字迹,已经出去了。
鸳鸯有些疑惑忙问:“这小姑子怎么转眼就不见了。”
平儿笑道:“早起怡王府打发人送了两张帖子来,一张给林姑娘,一张给紫鹃妹妹。紫鹃妹妹看了必是去我们那边了。”
魏妈在一旁有些不高兴:“我看她要纠缠到什么时候才算完。我真怀疑这个秀秀是不是当初从河滩边拣回来的,和我们家里人一点也不像。”
鸳鸯和平儿听了这话都笑了。
且说紫鹃一路走到林黛玉这边,吴妈正在门口打扫,紫鹃问了一句:“今天可有什么客人?”
吴妈摇头道:“没人。魏姑娘里面请吧。”
紫鹃信步进去,院中一棵桃树已经开满花朵了,花繁叶稀好不热闹。紫鹃站在桃树下欣赏了一会儿,雪雁走出来倒水,紫鹃忙问:“妹妹在做什么?”
雪雁悄悄指了指屋后,压低了声音说道:“姐姐上后面看去。”
紫鹃便一路来到后院,只见西墙根处梨树下站着一个弱不胜衣的女子,手里把着花锄,正在那里哭诉些什么。紫鹃一惊,难道林妹妹这是在葬花。一时不知该不该上前打扰。待走上前去,林黛玉回头看见了她,揉揉眼睛说:“姐姐来了。”
紫鹃忙问:“妹妹这是做什么?”
黛玉道:“挥别往事,埋葬闲愁。”
紫鹃一看,只见黛玉将绢包里的花瓣,连同以前在潇湘馆里写那些哭春伤秋的诗篇也装进了绢包里,丢进才挖的坑里,正往上面掩土。一阵风吹来,那枝头上的花朵吹了一地,也吹落在黛玉那月白色的衣裙上。此刻紫鹃竟然觉得如此的唯美,宛如一幅画卷,自己也置身于画中。她想不管是怎样的镜头,哪个演技高超的演员也无法诠释这样的清灵与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