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道:“宝二爷的脾气可是一点都没变啊。”
宝玉倒不在意又问慕鸿:“昨儿你们太太去我们家了,怎么不见鸿哥呢?”
慕鸿道:“昨天做事,倒没什么时间。改日有空,多约几个朋友宝兄弟也出来大家一起喝酒怎样?
宝玉笑道:“当然好了。只是不知能不能脱身。自从怡红院搬出来以后能做主的事就更少了。本来我们老爷要我准备考这次秋闱的,逼得没法了,装了大半月的病。老爷才松了口。”
慕鸿倒深有同感。三人随便聊了一会儿就各自回家去了。贾宝玉也只好骑马回去。刚到王夫人的院子时就见贾蓉同贾琏走了出来。
宝玉忙笑问着:“蓉儿回来呢,我怎么不知道?”
贾蓉忙给宝玉行礼:“侄儿给宝二叔请安了。”
宝玉打量了一回,忙道:“倒显瘦了。这么说珍大哥也回来呢?”
贾蓉垂头说道:“回宝二叔,父亲还被收押着。侄儿是被取保的。”
一旁的贾琏忍不住了:“你们叔侄两个见了面怎么婆婆妈妈起来。蓉儿也住在园子里,和珍大嫂在一处。以后有多少话说不得,我这里还要和蓉儿商量事了。”
宝玉听说便道:“那好。我这就去看太太去。”便一路来到王夫人的房里。此时王夫人的房里倒也热闹,只是不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自己一进去都不说话,直看着宝玉笑。
王夫人忙将宝玉招到跟前,抚摸着他心疼道:“乖儿,有没有累着。你才好些,不要和他们一起学什么骑射。”
宝玉笑道:“太太放心,不过在一起说了会儿话,没有射箭。”又见薛姨妈、李纨、惜春、尤氏、宝琴甚至凤姐也来了,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脸色却不好,无力的靠在椅背上。西边下首坐着一位穿柳黄裙袄的美妇,打扮得有些妖媚。只在那里嗑着瓜子也不与人说笑。宝玉知道那是夏金桂,素闻她的为人,此刻倒也不敢上前问好。
王夫人留宝玉吃了茶便和他说:“你去休息着吧。当心你老爷晚上回来还要问你功课。”
宝玉原本上好的心情一下子沉到了谷底,有些闷闷不乐,只好退下了。这里等宝玉一走。王夫人又和薛姨妈说道:“这是我们家的头等大事,还请姨太太帮我打听仔细了,若那姑娘好,没别的话说就给他定下。想来他老爷也是答应的,以前是人小,现在可一点也不小了,都十九了,别人像他这个年纪的都有两三个孩子了。”
因为宝钗的事薛姨妈一直心里有愧,听见王夫人这样拜托她,只好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王夫人笑道:“完了此事就是我到了地下也好见他老太太。”
薛姨妈笑道:“这是很好的事,姐姐就放心吧,定让姐姐满意。我们家和那张家以前是有些交情的,那姑娘模样是百里挑一,又读书识字,和这里的小姐姑娘们一点不差什么。我想宝玉这样好的人才,万不能随便找个人打发了事。”
王夫人看了看宝琴叹道:“这琴丫头倒是个惹人爱的姑娘,可惜早有了婚约,不然我倒是一百个喜欢。”
宝琴羞红了脸,低下头去。
许久不曾开口的凤姐说话了:“太太,若一点也不让宝玉知道的话,怕不答应。倒时候若闹出什么饥荒来可是不好开交的。”
王夫人道:“儿女婚约本来就由父母做主。再说如今又让他好好读书,又和他谈婚姻不是让他分心么。还是等定下来后再慢慢说给他知道也不迟。”
凤姐心想,这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这宝玉原和林妹妹好,如今倒和他说什么外面的婚姻。以宝玉的性格肯定是不答应的,但王夫人已经开口自己多说也无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到那边去,如今操这些闲心不是劳神么。想通之后也不管了。
夏金桂坐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后来推身上不好要回屋去歇着。薛姨妈也不在意,只让她回园子去。
夏金桂只带了丫头宝蟾,主仆俩慢慢的走着。
宝蟾笑问着:“今天奶奶是怎么呢,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吗,一天也没见奶奶怎么开口?”
夏金桂道:“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好好的家不能住,却到别人的园子来住着,处处还要看人家的眼色行事,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她们在那里说话,哪还有我插嘴的空儿,不如回园子逛逛。”
宝蟾紧跟在夏金桂的身后,说道:“其实这里和家里一样,住在亲戚家也没什么。据说大姑奶奶还在这里住了好些年了,我们不过借住一阵子,等将房子还给我们就回去。奶奶只有忍一阵子就好了。”
夏金桂不说话,从旁边的角门便进了园子。一心只留心园里的景致,此时正是秋天,满目皆衰草连天,更兼枝头红叶翩翩,就是那山石上的枯藤也别有一番情致,满目皆是景色。两人上了沁芳亭,夏金桂倚栏看了一会儿,只见左首下去是一带竹林,风吹得沙沙作响。
宝蟾笑道:“奶奶定是走乏了,正好这亭子也还干净,坐下歇歇吧。”
夏金桂将自己的手绢铺在了石凳上,便坐了下来,说道:“这园子好是好,不过你看好些地方都长满了野草,也没个人打理。竟荒废了。还不如我们家那几十亩的桂花好,到了这个季节满是桂花香。”
主仆正在欣赏景致,那贾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宝蟾忙屈礼说:“蓉大爷。”
贾蓉笑嘻嘻的走了过来向夏金桂作了一揖,直勾勾的望着夏金桂笑道:“这不是薛大婶子么,请婶子安。”
夏金桂先是对这个华服宝带的公子一愣,又听见宝蟾说什么蓉大爷,心里才明白过来,起身笑道:“哟,这可不敢当,什么婶子不婶子,那琏二奶奶才是你正经的婶子。什么时候我又成了你的婶子。”
贾蓉道:“婶子是长辈,理应孝敬婶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