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世宁道:“没想到魏姑娘如此欣赏郎某的拙作,实在有些受宠若惊。”
慕鸿先笑了:“郎先生的汉语水平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啊。”
郎世宁道:“说学中国话可没少闹笑话。刚到中国的时候我学的是广东那边的话,以为到了北京来行得通,没想到过来的时候还是许多都听不明白,又重新学了北京话。中国的语言太博大精深了。”
紫鹃一心只留意那些画作,突然在北墙上看见几幅留着巴洛克式发型的男子半生像,那发型弯弯曲曲的有些像以前在香港影视剧里常见的律师带的那个假发套。不过这个发型是黑色的。紫鹃看了一会儿,有些不明白,又见旁边还有几幅完全是中国画风的作品。里面的男主角依旧是一身燕尾服的打扮,带着巴洛克式的发套,手中一支猎叉,画的下方是一只老虎,只是那只老虎一脸献媚的笑容,让人觉得很滑稽。
紫鹃忙问郎世宁:“郎先生,这画的是谁,可真逗?”
郎世宁却一脸严肃的说:“这可是当今圣上。”
“什么?”紫鹃说什么也不敢相信,笑道:“明明就是一幅武松打虎图,怎么和皇上扯上关系的,再看这只老虎也特逗。”
郎世宁依旧严肃说道:“原本那不是老虎的,不过将一条大狗穿上了虎皮做的衣服打扮成的。”
紫鹃更笑开了,“没想到我们这位雍正皇帝也玩cosplay。”
郎世宁仿佛听到了一句西洋话,可到底听得不真切,也不好细问。只听得外面有说笑的声音。郎世宁忙和慕鸿紫鹃说道:“屋子里太小,请二位到外面坐吧。”
紫鹃对慕鸿说:“那先请曹爷出去坐坐吧,我还要看看这几幅画。”
慕鸿一笑就出去了。紫鹃回头的时候见郎世宁还在身边忙说道:“可惜郎先生这屋子不太好。若能到一四面开窗的楼上,将这些画作全部都挂上去,就像办画展一样,那才好了。”
郎世宁郑重的问了一句:“魏姑娘真觉得郎某的画好,不是恭维?”
紫鹃笑道:“我恭维郎先生做什么,再说郎先生也不需要我这么一个小女子来恭维。我倒有些崇拜郎先生了,画得如此精妙,真让我大开眼界了。”
郎世宁微微的扬着头,看着那一幅幅融入了他心血的作品,如今真的有人欣赏了,可似乎来得有些迟。
紫鹃偏着头看去,只见郎世宁正站在阳光斜照的位置,正好将他那一把胡子照得有些泛着红光。紫鹃心想,或许除了他信仰的耶稣,他的世界只剩下这些画了吧。
郎世宁回头看时却见这个有些不同寻常的东方女子正看着他,郎世宁突然脸上有些发热,笑道:“请姑娘上外面坐吧,这里太遭了。”
紫鹃微笑着点头出去。还没跨出门槛就见榆树下的方桌边围着几个男人。曹慕鸿、石郁桢还有那次在锦园里有过印象的几个男子,以及允祥正和他们高谈阔论,一点也没王爷的架子。看样子他应该好得差不多了,紫鹃稍许的放下心来。
她大方的走了出去,也不和他们坐在一起,只站在屋檐下。郁桢和允祥只点头示意,紫鹃也只微笑还礼并不上前和他们搭话。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郎世宁的小厮就端出几盘造型各异的意大利面来。从来没见过这样简单的招待方式,大家都开始动筷子品尝。
紫鹃面前是一盘蝴蝶型的面片,和她印象中的意大利面很有些不同,尝了一口,味道果然正宗,洋葱、黑胡椒、牛肉甚至还隐隐的有葡萄酒的味道。
最后紫鹃说了一句:“难怪加菲会说它喜欢吃所有的意大利面。”
郎世宁笑道:“上次也记得姑娘提过这人一次,看来下次请客一定要请这位加先生。说不定他是真正懂美食的人。”
曹慕鸿在旁边笑道:“郎先生,她那是再和你开玩笑,哪里有什么加先生。那不是她家那只肥猫的名字么?”
其实紫鹃想说加菲本来就是一只肥猫的时候,又转念一想,便笑说着:“果真有这么一个人,我是听那个真真国的女孩子说的。难道她还骗我不成?”
郎世宁因此也就留了心,什么时候一定让人去打听一下这个人到底是谁。
紫鹃和慕鸿告别了郎世宁就要回去。曹慕鸿道:“要不我送送你吧。”
紫鹃道:“多谢。”也没说其它的,就让曹慕鸿跟在身后。慕鸿道:“不知林姑娘最近可好?”
紫鹃笑道:“劳你惦记她,情况还好。只是最近新添了香菱姐姐,又多了一个病人,她们那里也忙。说起香菱来,我向她承诺过要给她找家人,可一点进展也没有,弄得自己都不敢见她了,见一次问一次,算是怕了。哎,她也真是个苦命人,但愿离开了薛家能够重新开始生活吧。我也希望她能早些想开。”
慕鸿道:“你还是这样热心。可对我就从没热心过。”又佯装出懊恼的样子来。紫鹃回头笑着戳了戳他的额头,说道:“你也不用说话来气我,也用不着向我抱怨什么。”
慕鸿笑了笑,忙道:“没想到你和那个郎世宁倒挺谈得来的,不管怎么说他的那些油腻腻的画还是看不懂,也完全不符合作画的规范。”
“你就一辈子抱着这个规范吧。”紫鹃白了他一眼。
两人正走着,不曾想却迎来了贾宝玉,只见他骑在马上,看见了他们也下马来。
宝玉径直走了过来笑道:“才去看了林妹妹,没想到又遇见鸿哥和紫鹃姐姐了。”
紫鹃一笑:“倒难得,有很长的时间没见过宝二爷了。可好?”
宝玉苦笑道:“我能有什么好不好的。只是最近家里事多,人心不安,老爷又管得紧。又说要我去会南京来的那个宝玉。刚见了他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以为是对着镜子说话,可和他交流得多了发现也是个禄蠹。这不就托辞出来了,才找林妹妹说了两句话,又不敢留得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