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只望了一眼,便道:“什么好东西?”
莺儿打开小匣子,里面有一块羊脂白玉。莺儿拿起那块玉递给宝钗,笑道:“姑娘看这个是不是好东西?”
宝钗擎在掌中看了,上面有两行字,刻的是“国之将兴,必有祯祥”宝钗口中念了一遍。心想怎么有人将《礼记》上的话也刻到了玉上。只见那枚玉也有一小孔,中间穿着一根红色的丝绦,宝钗呆呆的看了一会儿,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金锁。突然又想起宝玉的那块玉来,料到人世间必有定数。
莺儿见宝钗不说话,一心只想让宝钗高兴,便笑道:“这玉可也是有来历的,姑娘不知道我说给姑娘听。”
宝钗忙道:“你又是听谁说的?”
莺儿笑道:“刚才大爷将这玉给我的时候告诉我的……”
还没等莺儿说出口,宝钗便阻止她,“好了,你什么也不用说了。我也不想听那些话。只是有一事你一定要依我。”
莺儿笑道:“姑娘请说。”
宝钗点头叹道:“好莺儿,你小小的就跟了我。如今他们做主又要将我送到那么一个地方去。可怜你本身就娇憨也天真可爱,实在不该跟着我受苦,因此我做主将你放了。”
莺儿听说姑娘不要她,立马就跪在宝钗身边:“好姑娘,是不是莺儿做错什么呢,姑娘为什么不带了莺儿去?”
宝钗拉她起来:“论年纪,你还比我大一岁,跟在我身边也耽误了你。那个地方你是去不的得。”
“去不得,那么为何姑娘还要去呢?”
宝钗流下泪来:“我也是没法子的事。你还有家,想象以前林妹妹身边的紫鹃后来不也是出去了么。如今过得也好,论聪明伶俐你也不差她什么,不如在外面好好过日子,总比跟着我强。”
那莺儿还要苦求,宝琴却一头走了进来。这里才暂时止住了。
宝琴道:“好姐姐这是怎么说,大哥哥这事办得糊涂。”
宝钗忙又让坐,又让莺儿去倒茶来,心里虽然委屈可不肯露出半点,并道:“妹妹是从哪里来的?”
宝琴道:“别人不懂姐姐,难道我们自小一起长大的还不能够明白姐姐么,姐姐素日是有远大志向的,岂肯委屈于……”宝琴觉得后面两个字难说。
宝钗却道:“妹妹不必难过,这也怨不得谁,你的命比我好。那边老太太十分的疼你。你是有造化的。”
宝琴见自己姐姐可怜可也没什么法子。坐了一会儿又道:“姐姐,大娘叫我过来给姐姐说让姐姐换了衣服一起过去呢。”
宝钗闻言点头道:“好,我这就去。”
宝钗回头要拿绢子的时候却看见并排放着的那块玉和金锁,心里咯噔了一下。
宝钗随母亲妹妹来到荣国府这边。王夫人等一点也不知道消息。薛姨妈先满心愧疚,虽说是自家姐妹但仍觉不好开口。当时林黛玉、探春、惜春也都在此处。王夫人正和凤姐说些家常呢,见薛姨妈等来了都离了坐。
王夫人先笑道:“妹妹来了,我仿佛听见说妹妹身子不好,这正要让人我问候呢。”
薛姨妈歉然道:“不敢劳烦姐姐,带了她们姐妹过来给姐姐请安。”说着宝钗和宝琴上前与王夫人行了礼,又见过凤姐,并姐妹们。
还没等奉茶,薛姨妈便开口说道:“你们两姐妹出去走走吧。”
宝钗宝琴知道缘故,黛玉、探春、惜春也都离了坐。大家相约着出去了。
这里薛姨妈见没有年轻姑娘只有凤姐在前且是自家人也没什么顾及的,便对王夫人开口道:“好姐姐,我做妹妹的对不起你。”
王夫人见这话没来由忙道:“妹妹何苦说这话?”
薛姨妈眼泪当时就滚落了下来:“都是蟠儿不好,他已经把宝丫头许出去了。”
王夫人一惊忙道:“什么?宝丫头许出去呢,许给谁呢?”
薛姨妈叹道:“已经许给那十四皇子了,再过几天就要完婚的。”
王夫人脸上很不好看,先是慌乱,接着又几乎讥笑的说道:“哟,可真是好人家。原本以为我们家宝玉有这个福分,原本我可以得这么好个媳妇,哪知……人算不如天算啊。”
薛姨妈道:“姐姐要,我很愿意给的。可是蟠儿这,让我也没法子。再说我们家的家境姐姐也是清楚的,这些年了赔了多少进去。心想着成了这门亲事能多少帮助些,还望姐姐见谅。”
凤姐早在一旁听呆了,后来说了一句:“那皇子家不是有老婆么,宝妹妹过去这是怎么说?”
薛姨妈道:“可不是,只是太委屈宝钗了。我也没法子。”
王夫人冷冷的说了一句:“当初我就该厚着脸皮将这事说明了。不然也不能看见宝钗往火坑里跳。我们家虽然没有以前的风光了,但好歹一碗饭还是吃得起的。明媒正娶过来,宝玉那孩子难道还亏待了宝丫头不成,虽然穷些,但也轮不到做小的份儿。”
薛姨妈脸上阵阵的发烫。
望峰亭兀自想了一会儿才又道:“好了,我也不怪罪妹妹,命数如此怨不得谁。得不到这样好的媳妇也怪宝玉没这样的福气。定了日子没有,有了日子我和老太太要过去讨杯喜酒喝喝的。”
薛姨妈面有愧色:“什么日子,什么喜酒,一切都免了。不过就这几天他们就要来人抬过去,哪还能八抬大轿,三媒六证了。”
王夫人见薛姨妈说得如此又想到宝钗往日里的可疼之处,原本怨恨的心情却也减了一大半。她起身对薛姨妈道:“老太太最近身子很不好,这两天医药也弄不清,妹妹和我过去看看吧。”
薛姨妈只好起身随往。
凤姐因还有事赶着办事去了。
且说宝钗跟着昔日的姐妹们回到探春的秋爽斋,很自然的就说到了此事。那黛玉起先还笑了一句:“这里已经出了个王妃,原来我们宝姐姐也是王妃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