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兄弟怎么说这话,我梅溪就是那样的趋炎附势之人么。不是我不亲近贾府,只是不敢。我们两个交情又好,可自从家里打算做这一门亲来,我也有很多的顾及。每次见到你那三妹妹总觉得心里很亏欠她。我瞧她是个有远大志向有抱负的人,我只会委屈了她。这些名利场也不是我想追逐的,惟愿几间茅屋,不闻世俗,安安静静的过完一生也就完了。”
宝玉听了这话又喜欢过来。
慕鸿低声说道:“我原只为我们俩的交情,哪里去管一些牵绊,不过真心相待。你家是不轻易能去的,不如闲时你上我那里坐坐,虽然远不及你的怡红院,但两人又可说着知心的话,没旁人打扰,别的招待不起,热茶总有一杯的。”
宝玉也应允了。
后来一起一起的也都散了。独剩下了郎世宁和石郁桢。
胤祥过问了一下:“怎么样,你们交流得如何?”
郁桢笑道:“受益匪浅。”
胤祥点点头又询问了郎世宁的一些生存状况;“如今你还住在小教堂里么?”
郎世宁答道:“也算是一个容身的地方了,虽然简朴,但能与上帝相伴足够。”
胤祥笑道:“都来了好些年了还是不望你的教,对了。我见你生活也艰难,不如郁桢带着他去见见四哥,看能不能在造办处找个事做,也多一笔收入。”
郎世宁听见有改变生活现状的事哪里有不答应的。
郁桢也道:“果真郎先生能来,那么也是我的荣幸了。唐英虽然会画几笔不过也是几笔山水写意。算是帮我一个大忙了。”
郎世宁说道:“承蒙殿下的好意。我见殿下也是一个纯善之人,不如归我教吧,上帝会保佑殿下的。”
胤祥笑道:“你们一会儿上帝一会儿耶稣,我弄不懂,你也用不着向我宣传。要是皇阿玛知道他的儿子里有入西方教会定会发怒。我欠你也不要再想什么传教不传教的,认认真真的做点事,这样你在中国的生活也才有改变,起码能过上稍微舒心的生活。你在外面去传教,要遭受到更过的白眼,也划不来。”
郎世宁是个虔诚的传教士,要让他放下自己的信义怎么可能。可正如这皇子所说要想在中国生活下去就必须得找份稳定的工作。
胤祥见他似乎明白过来了,于是淡然一笑,说道:“我不知道你们的教义是什么,但《道德经》上有几句话说得好‘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见天道。其出弥远,其知弥少。是以圣人不行而知,不见而名,不为而成。’
屋内红烛摇曳,屋外雷声轰鸣,大雨很快就成势,从天而降。也一扫这几日里的燥热。总算有了清凉的气息。
石郁桢下午说过的话还萦绕在耳畔,“殿下,若再不采取一些行动,就没戏了。我见殿下一片全系在了魏姑娘的身上,怎能坐视事情发展不管。再不主动亲近亲近些,只怕就剩下叹息了。”
胤祥也一直再思考这几句话,可毕竟他已经不年轻了,远没有当日的激情。仿佛青春早就远去了似的。也不知道她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胤祥在勉强看了几页书以后就再也没法坚持。他合上书,将其扔在了一旁。思量一会儿便抽出一张淡蓝色的花笺。
落笔写下了前人的一句诗:“无端饮却相思水,不信相思愁煞人”写完之后觉得不妥,半天写不出下一句。胤祥将笔一扔。随手拿了一件衣服披了,便来到屋外。风雨交加,电闪雷鸣,这就是夏天。从外面走来一人,手里提着雨天点的灯具,一闪一闪的,渐渐的人影近了。原来是绊云。
绊云叫了一声:“我的爷,这样的天还站在外面,快进屋去吧。”
胤祥不过没在意,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你从哪里来的?”
绊云笑道:“刚从二门上过来,爷你说怪不怪,听下人们说纷园里的那棵大梧桐树被大风雷电给毁了。张总管正带领下人在清扫呢。”
胤祥脸色不太好:“上百年的大树了,这会儿被雷劈了,怕是不祥。”
尽管府中的人都如此说,但绊云一心要安慰主子,于是笑道:“爷别多想,不是有句话叫做树大招风么,它长那么大且又上了年数,被雷劈摧了也很正常的事,不能往心里去。祥与不祥不在树。”
胤祥道:“你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今就是了。”胤祥又重新回到书案前。那写了一半的花笺还摆在哪里,此刻却没了心情再继续写下去。本想一把撕烂可有些不舍,正好绊云端了一碗桂圆莲子羹来。胤祥也就停止了这个举动。
外面的雨声似乎小些了,胤祥匆匆的喝了两口羹汤因说要去安乐堂。下人们也劝说了几句,可拗不过他也只好紧紧跟随着。打伞的大伞,提灯的提灯。胤祥在安乐堂里走了一圈取了两本书,就往回走。哪知当走过青石桥的时候正走到一片泥地上,大雨冲刷后土质变得蓬松滑,一个没走稳就重重的摔了一跤。
前后的人忙扶他起来,胤祥捂住腿不住的痛吟,才好些又添了病痛怕是难好了。于是在仆人的搀扶下才回到园子。当下就让人去传大夫。
胤祥忙道:“这么黑,又下着雨。明天再去吧,我不要紧。再摔了别人就不值得了。你们都下去。”
绊云却心里着急忙在府中各处寻药酒药膏来,折腾了一两个时辰。后来惊动了府里的女眷,各房也都来看过,请安问好。甚至瓜尔佳氏带着弘昌姐弟也探望了一回。幼君见跌得不轻,这才好些,不免心中难过。看着人上了药酒又道:“还是请个大夫来看看吧,请了到太医也得让常往我们家的大夫走一趟,怕落下什么大病症。”
胤祥忙道:“我没事,明日再说。为了我你们都大老远的跑来,也不早了都各自散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