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王夫人并尤氏一席在西面,三春一席在东面。李纨和凤姐算也皆有席,两人也不敢坐,只在各席面上来回伺候。
没多久黛玉就下来了,回到房里的时候见紫鹃正和雪雁在一处说笑话了。
黛玉道:“你们天天在一处,也不知道哪里有那么的话来讲。”
紫鹃马上过来了:“不是老太太房里说摆饭么,姑娘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
黛玉道:“我已经吃好了。”
“姑娘应该多吃点东西,只有多汲取点营养才能健壮。”紫鹃笑道。
黛玉来到窗下,拿了一本书来看,才没翻几页宝玉就来了。
宝玉径直走了进来笑道:“妹妹吃得越来越少了,怪不得身子这么弱。”
黛玉道:“才紫鹃说了,你也来说。你不去陪你的姐姐妹妹上我这里来做什么。”
“你也是妹妹,难道我就不能和你说说话么。我也怪闷的。”
黛玉扭过身去:“我觉得累了,想要躺躺,晚些时候再请吧。”
宝玉道:“才吃了饭又睡觉,积了食就不好了。我替你解解闷。或是出去走走。”黛玉被缠不过便被宝玉拉走了。
紫鹃笑道:“还多亏了宝玉,不然我们姑娘又要说白天睡得多晚上不能睡了。”
尤氏婆媳在这边一直呆到了晚上才回去。
可卿本来身子就弱,让丫头搀着回到房里。
忽又对宝珠说:“那支簪子上哪里去呢,你们快给我找找。”
宝珠和瑞珠只得开始各处寻找。可卿心里一沉,难不成那簪子在……可卿推开窗户,恰好透过这扇窗户就能看见对面不远处的天香楼,楼上正挑着一个红灯笼,可卿皱紧了眉头。她知道楼上有个人正在那里等她。
可卿对丫头们说:“好了,既然找不着就算了吧。我也累了,你们先下去吧。”
宝珠和瑞珠只好退下,可卿一人坐在屋里。她望着楼上散发出的光亮来,可卿犯起愁来,那丝光线太过于微弱,在这样的寒冷的夜里对于可卿来说就犹如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潭,她只有在这个泥潭里越陷越深。
等周围都安静下来了,可卿长叹了一声,无可奈何的开了门轻轻地走了出去。夜风吹起了她的杏红色的绣花锦裙。
没过几日,秦可卿的弟兄秦钟便到荣府这边来了。合家上下见了秦钟的品貌也都喜欢。贾母还说让他陪着宝玉一道读书。秦邦业本来家道艰难又是老年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本就打算让他到贾府里的学堂来读几天书,以后学成功名。听见贾家这样说哪里有不喜欢的。因此秦钟也搬了过来,每日和宝玉一道吃饭睡觉,上学下学,把个亲侄子贾兰等倒靠后了。
这日早起之后,黛玉便携了紫鹃到贾母处问安。
贾母向紫鹃问了一番黛玉平常吃药的情况。
紫鹃答道:“丸药还有几丸,每天临睡前都在吃。”
贾母点头:“我再让他们配些来,眼看就要入冬了天气也冷了起来,玉儿身子又弱。趁此就该好好养养。”
黛玉道:“多谢老太太的厚爱。”
贾母叹道:“不说你本就伶俐配人疼配人爱,再者你母亲早早的就去了。如今你到了我跟前,我待你当然也就如自己的亲身骨肉一样。”
黛玉听着听着,眼里就蓄满了泪。
鸳鸯在旁边劝解道:“老祖宗又招来这些话了。现在林姑娘已经到了老太太跟前,老太太该高兴才是。”
贾母才又笑道:“可不是,只是让我又想起敏儿来。”
这里正说着话,贾琏突然在门外探了探头,鸳鸯眼尖看见了忙迎了出去,笑道:“琏二爷在这里做什么?”
贾琏笑道:“原来是鸳鸯姐姐。我有话要回老太太,不知道此时放不方便。”
鸳鸯笑道:“老太太正在想姑太太伤心着了。二爷有什么话我帮你转达。”
贾琏叹道:“更是难说了。”
鸳鸯还不等问贾琏究竟何事,贾母听见外面有人说话,于是忙问:“鸳鸯,谁在外面呢?”
贾琏见问只好挨门进来。
贾母道:“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说什么,要说什么进来说不得?”
贾琏面有难色,顿了好半天才道:“老太太,扬州来了信,说是林姑爷染了病,要接妹妹回扬州去。”
“什么,这还要不要让人活了。”贾母连声叹道。
黛玉当下就流下了眼泪,跪在贾母前面:“老太太,爹爹生病。外孙女不得不回去。”
贾母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含泪点头:“这是正理。可我又担心你,还是让你琏二哥哥一路陪着你去吧。这么远的路途若没个人照料我是放心不下的。”
贾母又让人去准备土仪盘费,紫鹃扶了黛玉回房。
紫鹃心里有数,知道林如海的寿命有定,但也只得安慰黛玉:“姑娘,先不要着急。需要带什么的要吩咐了我们,我也好和雪雁准备去。”
黛玉流泪叹道:“我又没一个兄弟姐妹,偏我又不在爹爹的跟前,真是一点孝也不能尽。”
“姑娘,俗话说吉人自有天相。再者,林姑爷也上了年纪哪里没个病痛呢。来日方长,等到了扬州自然有尽孝的地方。”紫鹃道。
黛玉倚窗站着,眼睛望着远处默默流泪不语。快要用晚饭的时候宝玉放学回来了。他早听贾母说了情况,忙跑到黛玉房里。见黛玉正在临窗洒泪。宝玉心想他们父女情深劝也不好劝,也只暗暗的陪着流泪。
黛玉一扭头见宝玉在旁边拭泪,忙问:“你哭什么呢?”
宝玉叹道:“妹妹这一回去我可就落单了。”
黛玉砸砸嘴,“你怎么会落单呢。那些姐姐妹妹们不是个个都在家么。再说我走了,不是还剩下什么金的,玉的,又是麒麟的。”
宝玉低下头,半天才说:“你难道不知道我心里……”
一语未了,突然见袭人急急忙忙地过来了,忙拉着宝玉道:“你在这里做什么,老爷在前面叫你马上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