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雨中行路比在烈日中还要困难,骡子明显有些吃不住了。魏常挥舞着鞭子,骡子或许是因为口渴的关系,只顾着喝那水洼里的泥水,好半天不走一步。魏常怕无法按时到达下一个场镇,一遍又一遍催着骡子。
等他们到场子的时候已经是正午的时候了,雨势稍小了些。紫鹃和父亲进了一间简易的酒肆,粗略的吃了饭。喂养了骡子,打算等雨停了再走。
魏常又从店家那里买了些干粮,讨了水。父女俩准备继续上路。
“走吧,争取明天能到居庸关。照我们这样赶路太慢了,我怕你哥哥等不住。若出什么事来怎么可好。”魏常担心的说道。
紫鹃道:“爹时时刻刻都在操心,哪里能操心完啊。爹赶车也辛苦,女儿唱个曲儿来给爹解解愁可好?”也算是苦中作乐了。
魏常苦笑道:“你还能唱曲儿,跟谁学的?”
紫鹃笑道:“这个爹就不用管了。”紫鹃清了清嗓子,便唱道:“不要问我从那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为了山间轻流的小溪,为了宽阔的草原,流浪远方流浪。还有还有,为了梦中的橄榄树橄榄树。不要问我从那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麽流浪,为什麽流浪远方。为了我梦中的橄榄树。”
魏常道:“只是这曲调也苍凉,你从哪里学来的?”
紫鹃笑道:“爹别问,只说好听不好听?”
魏常笑道:“我一个老头子能听出个什么来?女儿啊,你命苦呀。你也别怨我们做父母的,这也都是你的命呀。让你偏偏生在了我们这样低下的家庭。你若是生在那富贵人家,成为千金大小姐,只怕能生活得更好些。“
紫鹃道:“爹,你这话错了。目前还日子虽然简单,但女儿觉得过得踏实。也过得快乐。那生于显赫家庭里的我们身边也不是没几个。看看那十三殿下,若说身份,若说地位。这天下哪里还敢和皇家相比。可过得怎样,沉郁,烦闷,甚至连自由也没有。还有我们家附近的曹爷,爹是清楚的。他们家可是鼎鼎有名的江宁织造了。他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少爷命呀。却还要跑到北边来和家里对着干,过着粗茶淡饭的生活。还有贾府里的宝二爷,爹也是清楚的,外面看着好,里面那些事难道我还不清楚么。说完了这些少爷,再说说小姐们吧,林盐政的女儿够好的了吧,可如今也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还有那贾府里送进宫的皇妃,里面的多少苦楚,没有经过的人是怎么会知道呢。”
魏常听着女儿的这一番辩论到是有那么些道理,笑道:“那么依你说人这一世什么东西最重要?”
紫鹃想也不想的回答着:“有两个是最重要的,一是生命,如果连命都没有了,一切都是白搭;二是自由。就算是家产万贯,如果不能得自由二字,那么也不过住进了一只黄金打造的笼子罢了,也没什么好羡慕的。”
魏常笑道:“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看来的确是长大了。这么说来你被贾府赶出来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紫鹃道:“都一年多的事了爹还拿出来说。”
魏常接着道:“是了。我还有一句话也好问你。只是我做父亲的不好开口。”
紫鹃道:“爹有什么不能说的。”
魏常道:“前阵子,那石爷常往我们家跑,这段时间却不怎么爱来了。是不是你对别人说了什么伤人的话,他才远着我们的。”
紫鹃道:“我当爹是要说什么。他来不来,与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他是一个公子爷,我又没招惹他。我知道爹眼里很看得起他,一直认为他是个能成事的,可有些事情并不是依照爹所设想的那样来发展。”
魏常道:“你的事我和你妈都在担心啦。年前的时候见你和那殿下走得近,我们也提心吊胆的过了好些天。我做父亲的也不知道你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每次想找你说两句话吧,又怕你生气,我这女儿脾气也大。我当爹的自然不好说什么,再说你那张嘴也厉害,我们家里也没有谁能说得过你。”
紫鹃笑道:“爹不用担心,女儿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魏常吆喝着骡子前进,上午的一场阵雨倒带来了不少的清凉,骡子身上感觉也还舒服,跑起路来倒也快。
紫鹃欣赏着车外闪过的风景,大自然的怀抱永远是这么清新自然。
魏常突然说了一句:“秀秀呀,你爹,是很希望石爷能做我们魏家的女婿。”
紫鹃却不开口了,她不知道属于自己的幸福在什么地方?她看不见光芒,前面没有人为她引路。
好在他们父女在天黑前找到了投宿的地方,行了一天的路着实有些累了。好不容易要了热水洗了澡。紫鹃便上床休息,她也开始在盘算后面的路程,若是不耽搁还好,走得再快些,那么用不了几天就能到达张家口了,然后再软磨硬泡跟着去蒙古。
蒙古那地方自己老早就想去了,早到她还是凌雨菲,还是高中生的时候。那时候她就有一个梦想,若能在蒙古草原上骑马驰骋,这一生也就足够了。最好是大晴天,她可以穿着一身白色的蒙古服,在蓝天白云下,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尽情的奔驰。该是多好,多美。怀揣着对大草原的向往,紫鹃朦朦胧胧的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她起了一个早,梳洗完毕后,准备等父亲来叫她下楼吃饭,然后出发。可左等右等还是不见父亲来敲门。眼看太阳快要升高了,若再不走怕来不及了。紫鹃心想,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她急忙来到父亲的房前,敲了敲门,好半天没有反应,紫鹃着急的喊道:“爹!你没事吧?”
又过了一阵子魏常才过来开门。
紫鹃进屋就道:“爹,我们不能再耽搁了,时间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