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芸听后心有戚戚焉,不免又要安慰母亲两句。
卜氏又道:“你也着实该为自己考虑下了。往年说自己还小,家里也确实穷,这两年来我看你也成长了不少,这时候不考虑要等到什么时候呢。我这个做娘的还不是天天担心你。”
贾芸道:“母亲放心,儿子心里有数,等过段日子再说吧。眼前也没个算计,家里也没几件像样的家什,人家姑娘过来了不是跟着我受委屈么。魏家的事母亲也不必替儿子操心了,一切都有天意。”
卜氏见儿子这样说也不好再说什么呢。不过交代了他几句话,贾芸便出了门。先到舅舅家的香料铺上探视了一番。卜世仁问道;“你母亲可好些呢?”
贾芸道:“劳舅舅惦记,母亲大安了。”
卜世仁道:“我见你身上的衣服也和往常不一样了,据说做了两件大事。我们做舅舅的不指望你沾点什么光。这样很好,前几年你那窘迫的样子,哪里还像一个大家子弟呢。你们日子好过一些,舅舅看着也高兴。”
“全靠舅舅的救济,不然哪里就这样了。”贾芸恭维着。
贾芸见有主顾来了,便趁此告辞。卜世仁也不留茶,一点也不在意。
贾芸从舅舅家出来后刚走到荣宁大街的牌坊处就见宝玉骑着白马过来,前后跟着小厮随从。贾芸忙上前问安。
宝玉就在马背上笑问了几句:“你母亲好?”
贾芸笑道:“家母好,母亲还让侄儿给宝二叔请安呢。”
宝玉笑道:“你这会找谁去?”
贾芸道:“请琏二叔,琏婶婶安去。”
宝玉道:“我这阵子急着要出去。明天上午来我书房说话。”
贾芸答应着。宝玉催着马走了,贾芸目送宝玉远去,才又从角门进了贾府。先到贾母的上房请安。婆子让他先等一等。
贾母听说的是西廊上住着的重孙子,便道:“请哥儿进来吧。”
贾芸低着头挨门而入。屋里坐着好些莺莺燕燕也不敢抬头,便向贾母作揖磕头,“贾芸给老祖宗请安。”
贾母笑道:“快起来吧。怎么不将你母亲带进府来逛逛。”
贾芸道:“回老祖宗,母亲在家静养呢。”
贾母道:“倒很难为你们孤儿寡母的。”
贾芸道:“母亲说等略好些定进府来问候老祖宗。”
贾母笑道:“很好。”
贾芸问候了贾母后便从贾母的后院出来,穿过了穿堂便来到贾琏的住所。只见院门静悄悄的,半敞着门。贾芸思虑了再三便进去了。只见小红带着两三个丫头正在那里舀水浇花。突然见贾芸来了,忙上来道:“芸二爷这时怎么来呢?”
贾芸道:“我来给琏二叔和二婶婶请安。”
小红摆手道:“二爷二奶奶这阵子去王府了,不在家。”
贾芸知道扑了空,欲要往回走。心里有几句却想对小红说,只是跟前有人也不方便。小红见贾芸呆呆的,扑哧一笑:“芸二爷请里面喝杯茶吧。”
贾芸便跟着小红进了东厢。小红亲自给贾芸倒了茶来。小红见眼前没人,笑道:“多早晚才盼着你来,你在家忙什么?”
贾芸捉弄着笑道:“忙婚事。”
小红飞红了脸,别过身子说道:“你也不和我商量商量,我还没带你去见我爹妈呢。”
贾芸笑道:“谁说是你的。如今母亲做主让我娶从这里面出去的紫鹃姐姐。你也认识的。”
小红听说是紫鹃,咬牙道:“二奶奶可没有冤枉她。还真是个狐媚子,怎么你也上了她的钩呢?”
贾芸打趣道:“看把你急得。就这么在乎……”贾芸伸手去拉小红,小红忙躲开了,急急的喊道:“既然芸二爷和人家有了婚约还来招惹我们这些粗笨的丫头做什么。快离了这里方干净。”
贾芸见小红满脸通红,一点也不似平日里的伶俐可爱,却添了一番别样的情致,不禁有些呆呆的。
小红见他不说话,没好气的说着:“恭喜二爷,贺喜二爷,得了称心如意的好媳妇。从今以后也不甘我什么事了。少来这里才好。”
贾芸见小红真急了,忙解释着:“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我贾芸在你心里是这么重要。我逗你玩呢,别生气了。我母亲虽然有这个心,不过我可要不起。放心吧。”
小红仰面看着他:“爷高兴,就拿我们取笑。爷不高兴,我们就是那出气的筒儿。”
贾芸道:“你在这里也难熬,等明年走了口外回来。有点积蓄了就来向你家提亲如何?”
小红低下头去,默默不语。好半天才说:“好好的怎么想着走口外?”
贾芸道:“我和诚哥瞅准了一个商机,打算结伴去。两人也有个照应。我长这么大连北京城也没出过。很想出去见见世面,等攒些银子再重新挪一个住的地方。你过去了那房间还不够住呢。”
小红的脸蛋更加发烫了。就在这时平儿却进来了,两人都吓了一跳。小红忙退了几步。平儿上前问了贾芸的安:“原来是芸二爷来了。我们爷这阵子恐不能下来。芸二爷明日再请吧。”
小红忙道:“我这里正说给芸二爷听呢,他偏不信。”
贾芸只得讪讪的起身笑道:“有劳平姐姐帮我转达对琏二叔和婶婶的问候。也没什么大事,改日再来。”
平儿笑着点头答应。
小红忙说道:“芸二爷要走,我送送吧。”说着便同贾芸一到出去了。走到门口贾芸转身对小红说道:“若平姐姐问起你,你也别瞒她。”
小红道:“你快走吧。我自己有主意,小心魂被狐狸精给勾走了。”
贾芸好气又好笑,忙道:“人家眼里可从来没有我,我何必去讨没趣。”说完便自个儿去了。
小红愣了半天才默默的回到自己房里。直坐着发愣。平儿掀帘进来她也没发觉,平儿上前来拉她,笑道:“魂儿跑到什么地方去呢?”
小红猛的一抬头,见平儿在跟前,脸上有些羞怯,忙说别的话解开:“平姐姐怎么这阵子回来呢,不见二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