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幼君的话给你造成了困扰,我在这里替她给你道歉吧。”
紫鹃忙道:“紫鹃只是一个平民丫头怎么受得起殿下的赔礼。”
胤祥的眉头也皱到了一起,半天才说:“这个身份对我来说已经是个累赘了,如果可以选择,我倒宁愿生在平常百姓家。”
“紫鹃认为殿下的病恐怕多半还是因为心病造成的,殿下觉得孤独吗?”紫鹃大胆的问道。
胤祥苦笑了一下:“我有二十几个兄弟,可总觉得他们的世界不属于我。我是行走在那个圈子外面的人。”
紫鹃道:“你还有你的四哥,至少你们兄弟俩是一条心的。”
胤祥道:“大家都这么认为的,没错。”
紫鹃听见这话便抬眼看了看胤祥两眼,胤祥的目光定格在远处某个地方,显得有些迷离。这一幕竟让紫鹃心里仿佛被针扎了一下,微微的犯疼。她有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她仿佛又记起了以前跟在骆尘和海棠后面,踩着他们被夕阳照射的影子。那个世界仿佛是前世的事了,此时的心情竟然和那时候一样。紫鹃觉得眼里一片湿润。
胤祥看见紫鹃满是心事的脸庞,上面还有一些凄楚的神色,胤祥忙问:“怎么呢?”
紫鹃摇了摇头,讪笑道:“没什么。”
好在此时捣好的药已经拿来了。紫鹃起身拿了干净消过毒的纱布包好了药膏。胤祥自己先将裤腿绾好,紫鹃蹲下身子,动作极其轻柔的替他包扎好。
胤祥低头看着紫鹃白嫩的手指灵巧的打着结,心头涌出一种莫名的感动,那种感觉很温润,使他心头一荡。他多想神出手来去握住那双灵巧的手。可是伸出去的手垂在半空中便止住了。紫鹃已经起身了,对胤祥道:“两天一换,可能红肿的地方会起泡破皮,不要害怕,继续坚持下去就好了。”
胤祥道:“那好,两天后你再来帮我换。”
紫鹃感到有些为难,低头不语。
胤祥道:“那么就这样说定了,到时候我派人去接你。”
紫鹃忙道:“本来就很简单的事,殿下交给下面的人也能做得很好的。我就不必过来了,再说也不方便。”
胤祥用几乎恳切的目光盯着她:“你还是在意幼君的话了。”
紫鹃立马道:“我做自己的事何必在意别人的目光。”
“说得好,你知道我是个孤独的人,需要一个说话的人。真切的希望你能来。”胤祥的语气显得无比的诚恳。
紫鹃道:“殿下想要找一个谈心的人,是不难找的。再说殿下还有一个好妻子,殿下应该顾及一下她的感受。”
胤祥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紫鹃往后退了两步,欠了欠身子说:“我该回去了。”
“你留下来陪我说说话也好。”胤祥急忙道。
紫鹃匆匆看了他一眼道:“怕回去又晚了。”
“急什么呢,你不是还带了人来吗。我只想找人说说话,耽误不了多久。”
紫鹃只得又重新坐了下来,胤祥身旁的人都下去了。园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紫鹃突然不敢去直视他的眼睛。目光始终停留在面前的一个红泥的茶壶上。
胤祥打破了沉寂:“你平时都喜欢看什么书?”
紫鹃答道:“随手翻几页而已,没有专攻的。”
胤祥点头道:“倒也难得。我那里还有几本书,你喜欢什么尽可以拿去看。”
紫鹃抬头笑了笑:“好啊。”
这抹笑容对于胤祥来说真的是很难得,就像一缕清风一样。他那原本不安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
紫鹃继续说道:“其实殿下应该对自己充满信心,英雄不愁没有用武之地。总有一个舞台是适合殿下的。殿下相信我的话,过不了多久,殿下会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
胤祥轻扬眉头:“如你所说就好了。我真不敢相信,像你这么出色的女孩,以前竟然是做丫鬟的命。”
紫鹃苦笑道:“丫鬟命不是贱命,丫鬟也有自己的人格尊严。我不喜欢践踏人格尊严的人。丫鬟付出自己的劳动所得,就应该得到相应的回报。”
胤祥对于这一篇新奇的看法很感兴趣,点头道:“你的观点真是不一样。”
紫鹃含笑道:“像殿下这样身在高位的人是很难体会到的。”
“是吗?看来我也要试着去领会领会。”
紫鹃想了想又问:“殿下平时喜欢看什么书呢?”
胤祥道:“我嘛,和你一样不过随手翻翻。打发时间,消磨光阴。”
紫鹃道:“殿下太谦虚了。以前我见《人间词话》王国维说过,人生要成其大事,成其大业,必经过三个境界,乃‘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为第一境界;‘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为第二境界;‘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为第三境界。殿下认为如何?”
胤祥大赞:“说得甚好。只是王国维这人我可没听说过,是哪里人?”
紫鹃心想,王国维是一百多年以后的人了,你怎么知道呀,便道:“殿下不必事事求个明白,问个究竟。”
胤祥伸出手来将紫鹃的手紧紧的握着,紫鹃想要夺回却已不能,胤祥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我想我们都不应该逃避内心的那些真实的想法。”
紫鹃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殿下这话紫鹃不懂。”
胤祥有些挫败的敏感的忙放开了,并道:“你是一个好姑娘。”他的目光又变得深邃迷离起来,紫鹃心想再没有呆下去的必要了,便就告辞。胤祥微微点头,心头涌过一阵的失落。
紫鹃出来的时候见已是晚霞满天的时候了,便对刘奋道:“你用不着上店里去了,自己回去吧。”
刘奋巴不得听见这一声,便就自个儿择路回家了。紫鹃踩着晚霞一人低头慢慢的走着,她的掌心似乎还能感觉到上面留存着他的温度。紫鹃心里很清楚,那不是属于她的东西,她不敢奢望,也不能奢望。正在心绪神驰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从背后袭击了她,接着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