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心绪平静了,那是因为不关他们的事,怪物只在湖边肆虐了一小会,他们的家人都不在那里。可赫然的心境却久久难以平复,不管怪物是否真的被控制住了,无论如何我也必须过去走一趟,赫尔攥紧双拳,用力说道。
随后也不顾众人的反应,站起身来,飞速往外头跑去。
马棚的管事看到赫尔往门口飞奔的背影,连忙开口呵斥道:“赫尔你给我滚回来,谁准你给我往外跑的。”
此时的赫尔心中惦记着湖边众邻居的安危,那里有功夫理会其他,即便听见了也当做没听见一般,身影一个晃动,就从管家的视线里消失了。
这条小路赫尔已经走了很多遍,每天来回城堡走的都是这条路。可往日无比熟悉,路程很近的小路,今日显得却是那么遥远。赫尔在小路上飞奔前行,头发乱糟糟的,湿滑的汗水从其衣服底下不停渗出,转眼就打透了整件衣衫,赫尔没有功夫理会其他,只是不停加快脚下的步伐。
随着脚步的往前延伸,为赫尔所熟悉的那片小湖渐渐从坡下漏出了身形。依然是那片湖,湖中央一小片凸出来的高地,上面的房屋也依然完好无损,所不一样的是,链接高地与湖岸的竹木桥已从湖面上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直体型巨大,怪模怪样的庞然巨兽。
虽然赫尔在马棚里的时候,听人讲述,已经知道了怪物的大致模样,可亲眼见到,怪兽的模样仍是让赫尔大吃一惊。
只见怪物是由上下两部分组成,下半身是一条宛如放大了数千倍的蜥蜴,巨大的上下鄂里整整齐齐密布有数十排与刀子一般无二的细密尖牙,与一般蜥蜴不一样的是,它用两条粗大的后肢行走而前肢则以退化为了两只细小的爪子,全身密布黑色的厚实鳞片。
大的有些夸张的眼窝中,镶嵌的则是两枚竖瞳,眼瞳深处平静异常,冰冷异常的目光让人有些不寒而栗,尾后则拖着一条长长的且粗壮有力的尾巴,尾尖处长有一个硕大的骨桘,行进时,拖拖拉拉与地面相接,摩擦出大蓬的火花。
宽厚的脊梁顶上骑着一个人,说是骑可能有点不太合适,那人的双腿已经消失不见,深深埋在了底下怪兽的身体中,仅有躯干,四肢与头颅裸露在外面。
与下半身相比,上半身的人类部分还算比较正常,与一般人没什么区别,身上还披着一件白大褂,带有一副深框眼镜,仔细一看,甚至能分辨出几丝学术气息。
可眼镜框下的一双眼眸却破坏了他身上好不容易凝聚出的几份气质,猩红的眼瞳深处散发出几丝让人不寒而栗的幽光。强大,暴虐,冷静,这就是怪物现在留给人的感觉。
此时怪物头顶处的天空中,悬浮有几名身穿灰**法师长袍的人影,人影总共有四位,其中三位呈品字形围绕在怪物身周,剩下的一位魔法师似乎地位最高,身穿紫色长袍,正是今天早上被堡主所迎接的海尹斯大师。
海尹斯稳稳停留在最顶部的空中,晨间面上的慵懒神色已被凝重所取代,双手负在背后,默不作声,只是冷冷注视着脚底下的怪物。
三名身穿灰色长袍的魔法师在海尹斯先前的指挥下,隐隐将他包围,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圆盘状的事物,圆盘大概只有巴掌大小,悬停在距离掌心不过十几公分的空中,做着自由旋转。
旋转的同时,一道浅黄色的光束从中央位置射出,三道光束在怪物头顶相互交汇,然后形成一个类似光罩的物事,将怪物牢牢约束在里面。
奇怪的是,面对空中显然来者不善的众人,光罩里的怪物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停留在原地,周身散发出暴虐的气息,空中四位魔法师也似乎顾忌着什么,除了用光罩将它困在原地外,便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
于是现在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局面,尽管魔法师与怪物之间的气氛越发紧张,可再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相互对峙。
怪物与三位魔法师相互对峙的地点就在原先桥梁垮塌的位置,与高地上的房屋相隔极近,虽然局面显得异常危险,但赫尔仍是冲到了湖边,焦急向高地处张望,此时,因为怪兽的侵袭,本就寂静冷清的湖边更显萧瑟,周围的人都跑去避难了,唯有赫尔站在湖边,因此显得十分突出。
空中的三位魔法师似有所觉的抬头向这边望了一眼,见只是一位小孩,便也没多做理会,又将头给转了回去,怪兽则是理也不理。
房屋没事,那人应该也不要紧,之所以高地上不见人影,也许是局面太紧张,人害怕都躲到了房屋里面了,赫尔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
但赫尔同时也知道人们的安全只是暂时的,当湖面上的战斗开启,保不准就会波及到高地上。
现在房屋里的人一定恐惧异常,正焦急等候别人去营救他们吧!
赫尔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安琪儿那娇小柔弱的身形。安琪儿她胆子这么小,平常连一条线虫都怕,真不知道看到如此恐怖的怪兽出现在她眼前,心中会恐惧成什么样子,好想马上赶过去救他们。
怎么办,赫尔在心中不停焦急的念叨着。有心想去营救,可隔着这么宽的水面,湖面上的气氛又剑拔弩张,赫尔可不会觉得,自己游过去,他们会一点反应都没有,到时候为避免干扰到自己,或许会有魔法师出手干掉自己这么个微不足道的小家伙,没有办法,虽然很无奈,可也只能站在湖边,默默观察局势的发展了。
甩了甩头,将对亲人的思念强行压抑在心底,虽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但在赫尔内心深处早已将他们当做了自己最珍视的人,生平以来,赫尔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与无力,心中无比的渴望能变得更加强大一点。
时间渐行渐远,湖面上的局势终于起了变化,光罩里半人半兽的怪物,此时,第一次开口说话。
“海尹斯,我知道你们为什么不出手,不就是打算着拖延时间,等着我这具身体不行了,再不费吹灰之力的将我弄走吗?真是废物啊,我只是一个被逼的走投无路的炼金助手,竟然还需要你们如此郑重对待。”
半人怪兽轻吐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语气里满满的都是鄙视。
海尹斯眼神一阵飘忽,似被猜到了心中所想,但马上又重新恢复神态,冷冰冰的说道:“嗯,不错,我是抱着如此打算,既然能省心省力的将你打败,为什么还要多费一番手脚呢?”
“不过……”沉吟片刻,海尹斯又接着说道:“弗莱一若你现在能将如何与召唤兽相融合的实验成果交上来,也许帝国会留给你一线生机也说不定,毕竟像你如此优秀的炼金师,对帝国是很宝贵的。”
“呵呵。”名为弗莱一的合体怪兽薄薄的嘴唇抿出一条带着几分嘲笑的弧度,继而说道:“你们以为我融合了召唤兽之后灵智退化,变成了傻子不成,这么明显的说辞,也指望我会去相信?我自己犯得罪,我自己知道,即便真将炼金成果交上去,帝国也不会放过我的。”
说完上面的话后,弗莱一又似是颓然的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肩后凌乱的黑发随着动作左右摇摆。
“老实说就算你说的话是真的,我也不觉得继续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天下之大,无处所归啊。”弗莱一仰天又是长叹一声。
站在湖岸边观察局势发展的赫尔看到那只怪兽长吁短叹的模样,不知为什么,心底竟也对这只模样恐怖的怪物,升起几分怜悯之意,觉得怪物的模样似乎也不那么可怕了。
虽然可怜,但你这长吁短叹的模样我可不喜欢,有什么事就去解决嘛!干嘛搞得垂头丧气的样子,赫尔在心中暗自嘀咕道。
站在空中的海尹斯道:“若你不杀死你的老师,帝国有数的几位炼金大师之一,又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我也是逼不得已下的无奈之举,正如你想要窥伺我的炼金成果一样,那个老混蛋也是抱着一样的想法,居然想通过杀死我将炼金成果据为己有,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又能怎么办?”
说完这句话后,弗莱一脸色突然转瞬变白,一粒粒豆大的汗珠从额上不停滚落下来,整个上半身也是一阵剧烈的颤抖。
“没时间了,本来想试着能不能压抑住兽性的本能,减少对周围的破坏,但看来太天真了。”
随着话语的结束,弗莱一那仅剩的上半身,宛如一根插在淤泥里的木棒,缓缓的沉浸到身下的怪兽躯体中,显然是要被彻底同化了。
身形缓缓下沉,渐渐只剩下头部暴漏在外面,弗莱一双目失神,呆呆望着天空。
炼金方案果然还存在着巨大的缺陷,不但有时间限制,而且还有次数限制,使用次数一旦超过某种限定,就会与召唤兽合为一体,我本来以为只需要压制兽性本能就行了呢?可惜再也没机会去改进了,这句话是弗莱一被彻底吞噬前,脑海里所浮现的最后一个念头,到得最后仅剩的头部也缓缓沉没了进去。
不好,要糟。停留在空中的海尹斯看到弗莱一满头大汗的那一刻,心中就浮现出不好的预感,然后弗莱一的身形渐渐下沉时,略一沉吟,就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该死,被吞噬了?怎么还会有这种副作用。海伊斯心底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赶忙命令三位灰袍魔法师出击,自己也加入了进攻。
只见三位灰袍魔法师将手中用来困住怪兽的圆盘往天空一抛,三枚圆盘滴溜溜停滞在半空中,一道比原先粗大倍许的深黄色光束从中心位置激荡而出,受此影响,由光束所化成的透明光罩越发变得明亮起来。
与此同时,三位魔法师眼眸深处也骤然闪过一丝精光,整齐划一的在同一时刻,双手捏出一个复杂的手势,轻唇微启,开始低语浅唱。
虚空中游离的魔法元素在一股神秘力量的指引下飞快聚合重组。
光罩四周的空气幕然泛起阵阵涟漪,离光罩上方不足两寸的距离,一枚枚五颜六色的玄奥字符从空中渗透而出,甫一涌现,便快速贴合到光罩表面,渐渐融合到光罩深处。
光罩的颜色也慢慢由透明转为色彩斑斓,道道五色雷弧不停在表面处跳跃不止,显然光罩已由原先的只备困守之能,转换成了攻守兼备的类型。
光罩隐隐一涨一缩,光圈的范围开始不断缩小,缓缓压缩着怪物所能活动的范围。
静立于空中的海尹斯身上猛然爆发出一阵凌然之势,眼瞳一抹精光一闪即逝,双手结印,一个魔法阵以结印处为原点环绕而成,魔法阵生成的瞬间,空气温度陡然骤降,道道冰寒气息成涟漪状散布于虚空。
沉寂片刻,一道冰枪缓缓从魔法阵伸出,枪尖直指透明光罩。
一困一攻,先以光罩束缚住怪物身形,看能不能直接将其制服,若怪兽破罩而出,则在其露面的瞬间,以雷霆之势给予其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