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水,总在不经意间悄悄从指缝中溜过。夏去秋来。
秋天的天空高而清澈,雨后,云雾早散,天空显得比往日尤为宁静而深远,但太高太远,有时似是让人感到有些深沉的冷漠。
炎热的风被凉爽的秋意所取代,绿意盎然的枝头也渐渐染上点点枯黄,依然是湖边那块空地,依旧是那所老旧的木屋,和煦的阳光带着温和可人的气息透过屋顶的缝隙,洒落屋内略显潮湿的地面上,映出点点斑驳。
躺在床上的赫尔翻开盖在身上的被褥,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眸,挣扎着从床铺做起,眼光下意识向床铺另一头一撇,阳光从窗户透进,洒落在被褥上,驱赶走了晚间的潮气。
赫尔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被褥那头汉姆爷爷熟睡时的苍老面容,安静却又不失亲切。
漆黑明亮的眼瞳里闪过一丝黯然的神色,赫尔低垂下头,安静坐于床上,缓缓将自己的心境,安抚而下。
老汉姆走了,在夜里十分安静的离开了赫尔的身边。枯槁的面容一如往常一样挂着平静的神色,生命刚刚消失的躯体,还略微带着一点点温度,一股安静祥和的气息蕴绕在身躯周遭。早间起床发现这个情况的赫尔,并没有哭,只是站在地面默默注视着他,站了好久。
坐在床上的赫尔头仍旧低垂着,沉寂片刻,猛然甩了甩头,将自己繁杂的情绪甩去一边,薄薄的嘴唇抿出一条代表倔强的线条。
记得爷爷一直努力让我生活的快乐,现在走了,可不能辜负对我的期望,我一定要以乐观的态度好好活下去。
伴随着“吱呀”一声响,老旧的木门被缓缓推开,赫然迎着初升的朝阳,走上前往城主府的道路。
秋意萧瑟,蜿蜒的道路两侧,散落着成片凋落的黄叶。开工的时间尚早,时间还很充裕,赫尔嘴里叼着一根随意捡来的草茎,踱着步子缓缓往前方行去,眼睛不时瞥向空中滑落的秋叶。
突然赫尔摇头叹了一口气,脑海中难以抑制浮现出汉姆爷爷拿着马鞭操控马匹,而自己则坐在马车棚顶,欣赏周围景色的景象。
默默在心中又悼念了一下汉姆爷爷,想着汉姆爷爷平时的日常行径,每天早起工作,临近傍晚才回来,吃完饭,紧接着就是上床睡觉,可以说日复一日每天过的都是一成不变的生活,最终临老只能默默的死去。想到这处,赫尔突然由此联想到自己现在的生活,沉寂片刻,心神不由一颤!
自己现在不就是日复一日没有色彩的活着吗?到得最终只能落得跟汉姆爷爷一样默默死去的下场。虽然人早晚都要死,可我想要在生命的过程中,活得精彩一些。虽然我很尊重汉姆爷爷,但我不想跟爷爷一样没有色彩的活着啊。
意识到这一点,赫尔眼中闪过一抹闪亮光华,小小的手掌用力攥紧。可转瞬,赫尔眼眸中那一抹光华便消逝不见,合拢的拳头,又渐渐散开。赫尔摇头叹息道:“现在意识到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已经晚了,自己本身又没有什么别的特长,也许只能走汉姆爷爷的老路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真的不甘心啊。”
“真是的,明明还是个少年,可怎么最近摇头的次数简直堪比那些行将就木的老人了。”赫尔失笑道。
秋风习习,道路两旁的树木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只偶尔能看到几片树叶顽强的挂在枝头,干燥的地面上焦黄的杂草随风缓缓移动这自己的身形。
本以为还要走很长时间才能摆脱周遭这种一成不变满目萧瑟的景象。可没想到,走着走着,远处地平线处,隐隐约约出现一片庞大的黑影。
赫尔下意识踮起脚尖往那处张望,因为距离太远的缘故,所以景象并不是太清晰,但勉强能分辨出是一条庞大的车队。不知为什么,远方的车队明明还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可隐隐约约总是给赫尔心头造成一股略显压抑的感觉。
奇怪?赫尔在心中疑惑,按理说早晨这个时间点,城门还没有开放才对,这么庞大的车队是怎么进来的?
虽然很疑惑,但赫尔也没有深究的打算。只是又继续看了两眼,然后便回过头来,继续走在属于自己的路上。
远处庞大的车队与赫尔交错而过,只是赫尔不知道是,在车队再赫尔身后又行驶了一段距离后,车队突然一停,庞大的显得异常的车队,从中分离出一股不起眼的小车队。
之后,庞大的车队又继续前行,这次再也没有多做停留,很快就消失在树木掩映的地平线远方。而分离而出的小车队则是调转过头,滚滚朝后方驶去,看样子,行进的方向与赫尔正好相同。
依旧是那座马棚,马儿与人们拥挤在一处,使得马棚间的温度即使在这凉风习习的秋日也显得不算低。
提着巨大木桶的赫尔不停往食槽里添加饲料,只是短暂的一阵忙碌,汗水便从皮肤底下慢慢溢出,渐渐打透了整件衣衫。
将袖口的衣衫卷至膀臂处,赫尔短暂喘息了片刻后,又继续忙碌起来。
埋头啃食干草的马儿不时抬起脖颈,将硕大的头颅亲昵的在赫尔衣衫上蹭来蹭去,赫尔轻柔的抚摸后颈处柔顺的马鬃,将马儿的攻势温柔化解开来。
马棚门口站有一个身穿黑衣,打扮体面的中年管事,正用他阴戾的目光四处扫量马棚里的景象。
移至正在轻轻抚摸马匹毛发的赫尔身上时,目光突然一顿,随后干哑的声音从喉腔里怦出:“赫尔你在干什么?这里可不是你用来玩闹的地方,还不快点去干活?等等马棚里怎么没水了,还不快点到外面打桶水过来,给马降降温。”
听到管事的声音传来,赫尔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之色。
汉姆爷爷还在时,管事就因为老汉姆年老力衰,人又老实,便经常找各种理由欺负他,由于赫尔极为尊重汉姆爷爷,有一次在老汉姆又被他以莫须有的借口欺负时,终于是忍耐不住,跟他起了冲突。
冲突的结果自不用多说,虽然起初管事在措不及防下,被赫尔狠狠扇了两耳光,可紧接着反应过来的管家便展开了凶狠的反扑,面对强势的对方,赫尔只能被狠狠的暴揍了一顿。
如今时间匆匆而过,虽然身上的伤势早已长好,可赫尔的心中一直对这中年管事没有什么好印象,不止是因为自己,也因为汉姆爷爷。
赫尔慢慢放下手头的活,提起旁边的木桶,默不作声跨过了门槛,与管家擦身而过的瞬间,依靠在门框上的管家面色不善的瞪了他一眼,赫尔察觉到其凶狠的目光,也没有多加理会,只是面色平静走到井口旁边,将木桶放进摇篮里,随后扯动缰绳,木桶便晃悠悠的沉到井里。
沉寂片刻,赫尔正准备将盛满井水的木桶提起,周遭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随后大群佣人女仆从城堡各处鱼贯而出,随着前方各级管事的引领,朝前方行去,看行进的位置,正是城堡门口附近。
看到这一景象,赫尔不由愕然,回头望向马棚,想找人寻问这是怎么回事。这时,从城堡道路的拐角处,出现一抹人影,人影挥舞双手,朝马棚这处大喊道:“这里有管事的没有?有的话,快点集合人手到城堡门口集合,今天堡里来了一位重要客人,要堡里各级仆人管事都去迎接。加快速度,堡主已经带着大批人手在前方等着了。”
“奥,好。我马上就集合下人们过去。”中年管事俯身前方的人影恭敬说道,语气显得极为谦卑。
前方的人影地位应该不低,听到有管事答应,也没有功夫再多加理会,转身快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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