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良们面无表情,周身发黑,是太多的金属活跃在他们的血脉,问题是他们只是凡人,与自己不同,方士是被宿命选择的,而他们是被这天师选择的,就算是畜生,不该承受这样的苦!
傲独几乎暴跳而起。记忆在溯回,无能的自己,卑微的自己,只需要一点点法力,便足够将这怪物撕碎,但是现在只能挣扎,逃避不得,回想起记忆之处地牢中的饥饿与恐惧,回想起狄鸾山漫天大雪,回想起与哥哥逃避怖面鬼使的日夜,回想起那即将炸开绚丽笑脸的花树下白色衣裙的姣好女孩。
“看你这副计较的样子,想必当年是盼宁氏的手下败将吧?”
“这方圆百里亏把你当成神一样供着,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酒囊饭袋,天天花天酒地,外面饿死多少人你知道么天师?”
“如今偏偏金屋藏娇,真藏个娇也好,你藏个妖蛾子,真不知道你怎么想,难不成有新课题?
想尝试一下人妖杂交能生出个什么来?我可真为方士一族汗颜,但愿生出来的像他不像你,别他妈成你这丑恶猥琐嘴脸!
哦,对了,四百岁了,早就没能力生孩子了吧,那就好好干,干死拉倒,压根不会屠魔吧,一起退化了吧,死老头,哈!”
“你这厮胡言乱语何物!”
“我是说你这老东西藏妖精!”
“你竟敢污蔑天师!”
铿锵被人不能动嘴能动的傲独骂傻了,好几百年的耻辱感爆棚,一声令下,十八个魁梧查良,包抄而上。
他们是天下最坚不可摧的矛,是天下最牢不可破的盾,拳风如刀,腿势如枪。
胡涂一看情况不妙,拦也拦不住了,只好松开手,傲独暴跳而起,进来的时候却也没拿刀,有仗打归打,刀枪不入终归只是凡夫武器,真用能斩断狂魔首级的铅月神器,想必查良也能剁成肉泥,这样的打斗点到为止的分寸还是能把握的,傲独也只好四两拨千斤,借此打彼。
金属碰撞声,即便是查良中,也是有个头目的,这查良也耀眼,别人偏黑,他偏绿。从头绿到脚,似乎多年便秘,但是手段可不像个便秘。
傲独发现自己即使近身,也无法成功,何况还有别的查良在一旁打冷拳,而且这厮身上根本没有软肋,唯一疑似不太坚硬的是那下巴骨两侧。
傲独跳跃到它背后脖颈上,双掌手刃,好像一把钝刀砍在朽木上,自己双臂快要震掉。
那便秘往后一仰,傲独根本脱不出身,直挺挺地砸在地上,感觉五脏六腑快被那颗大秃头从自己身体下面挤出去了。
蓄力一肘,砸向那光头,俨然一种敲钟质感,震得自己浑身酥麻,眼冒金星。
紧接着另一个查良把自己拖了出去,狠摔在地,那面胡涂自顾不暇,恍惚间看着一个查良把傲独拖倒在地,直接扑身上去,然后又是几个查良,接二连三扑在他身上,仿佛大石碎胸口。傲独挨了好一顿暴打,最终借力用力,狠摔一厮,跳出战团,展开反攻。
查良周身如铁,关节也僵硬,不够快不够准,但足够狠。
傲独又是十个来回,在无数拳脚中摸清套路,展开反击,他在战团中踏步罡,如舞蹈,逆转局面,将几个抛出战团,接着打开阵势,腿如钩,拳如环,专挑脖颈,钩环必断,折断必倒,大片查良倒地不起。
胡涂觉得委屈,跟傲独出来第一趟,都没说明白缘由,稀里糊涂又打起来了,倒是不怕打不过,主要是怕累怕麻烦。
老头开了那双天眼,施加恩赐术,看得胡涂目瞪口呆,那是修行高者对低者的赐予,如同将水从高处倾泄下来一样,是一种高级法术,将神力予以众人,使众人修为瞬间提高,古时有将军祭起神器,启动恩赐术,全军便如有神助,个个都如同天神附身,势如狂流,便是崇山峻岭,也能合力推动。
只见众多查良连那本来已经断了脖子的也都像是没事人一样站起来,个个身环光华,叮当作响,如今目标只有一个,击垮傲独。
少年倒是抓起个铜人抡圆了当武器,打得一众铜人叮咣作响,他施尽绝学,下面钩脚腕,上面击两颊,生生地将七八个铜人塞入旁的房间,抵住铁门,纵使那边靠神力如何撞击,也无济于事。
傲独还是没心没肺地笑着,说:“哎,你俩有气旋也不过如此嘛?打不过我这么一个方奴出身的?哈哈!”
天眼再开,新的阶层,查良神力更上一层楼,铁门豁开。
傲独一跃上房梁,一帮铜人如同头苍蝇般亢奋,包抄被逼到死角的胡涂去也。
“傲独你个臭……”话没说完,胡涂已经被暴打砸地,胡涂整个气旋被叠罗汉的群体彻底压制了,连灵犀都放不出。
傲独一看那么多查良,自己上去也是送死,再看天师,孤身一人,天眼打开,衣角飞扬。
他便上前,结结实实地给天师一巴掌——天师引以为豪的查良,此时却救不了身单影只的自己,于是傲独用最市井的手法揍了天师一顿,气旋打散,合力殆尽,那边查良全都失去了神力,于是下面的胡涂暴怒而起,施展一人抗群妖的手段,打得土木观千疮百孔,铜人飞翔。
而众多的徒子徒孙闻声而来,个个也全力以赴,可惜人数着实不少,但其实问题就在于其中没几个是习武之人,也就是说这么大一家子可能都是学术人士,习于炼制,而不精于实战。这样的打斗源头就是个面子,当然不能下死手,所以双方坚韧地战斗——来的时候明明是早晨,打遍土木观徒子徒孙,便是傍晚。
两人拿咒符压住天师,免得他再开启仙态,直奔有妖气处。刚一到那库房,只见一片狼藉,有根绑妖柱,空空如也,几十年的收藏又只剩下家徒四壁。天师一看跪地嚎啕大哭,傲独怕那天师有诈,一脚踹倒他,呵斥:“你藏的幼王呢!”
后面的弟子乖他俩不敬,但是两个凶神恶煞已经把真兵器拿在手中,况且现在涉及的可是关系到前不久八门大会,还是私藏妖物的大事。
“本尊……”
“还他娘本尊!”胡涂一边补一脚,一边用药布敷着满头大包。
“老夫擒拿到一只蛾人头目,它说用千年前的蛾人武库为条件,换他一条活路。我当然心动了,也便把它锁在我这藏宝阁中,认为这样就能万无一失,哪想到他不但逃出,还把那么多宝贝全掠走了,自从你爹那次以后哪遭过这浩劫啊!”
看得出来,铿锵天师用最老道的手法束缚住那魔头,但那一定是与哥哥所抓到的一样的一个体内藏着虫卵的蟲将,想必幼王生出,他撕破蟲将腹腔,便从束缚中脱离出来,然后又从外解开束缚,与蟲将和全部宝贝一同掠走。那虫子可能早就醒了,一直在等一个时机,终于让他赶上了,便逃了,看来人族对付卷土重来的陌生蛾怪,还是有太多功课要做。
但如果那幼虫只凭借一己之力逃掉,没有外援?
猛然回头,一个查良扑向天师,张的巨大的嘴里,竟然是蛾人口器!傲独毫不犹豫扑了过去,将那查良撂倒在地,周遭一众人被这样的突发情况惊呆了,根本来不及束缚那反间的怪物,那查良嘴里呢喃道:“不是我的错,是他选择了我,我的意识都被他控制了,不是我的错!”
痛击,查良豁命一拳,傲独近乎吐血,紧接着查良徒手来拧他脖子,正在奋力自卫时,从查良肚脐眼处迸出一根长刺,在傲独身上上划到口子。旁边人前来救援,又有丝线从查良双耳中喷出,阻碍众人,寄生的怪物与他刀枪不入的宿主,战斗力惊世骇俗,却是铿锵天师绝对不愿意试炼的。
记忆在回溯,无能的自己,卑微的自己,只需要一点点法力,便足够将这怪物撕碎,但是现在只能挣扎,逃避不得,回想起地牢中的饥饿与恐惧,回想起狄鸾山漫天大雪,回想起与哥哥逃避怖鬼的日夜,回想起那即将炸开绚丽笑脸的花树下白色衣裙的姣好女孩……
“祭!”
天师冲了过去,是珍贵的符篆,念咒良久终于启动,化作手心一团火,顺着查良口中,滑了进去,在他那肚子中炸裂。
傲独满脸的血,气喘吁吁,天师也被寄生的怪物的血喷的鲜血淋漓,看着彼此滑稽模样,两人对视着终于笑了,冰释前嫌。
幼王跑了,人至少活下来了。
傲独与胡涂潦草吃饭,不愿逗留,连夜回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