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士兵最后只剩了不到两千个人了。
看到西边冲上来的那一片黑压压的队伍,前面高高飘扬着柔西萧氏的雪燕旗,所有的士兵都激动地快要崩溃了。
他们到底还是等到了。
眼看着自己的家园被人侵袭,两万黑甲士兵不用下命令,立马高声怒吼着冲杀了上去。一股巨大的黑色漩涡席卷向那一片灰色的洪流,整个世界喧腾了起来。
叶殊看到萧倾城的时候,那一种绝地逢生的心情,难以形容。
到底是。
她的所有的辛苦,到底是没有白费。
他的柔西,她给他守住了。
萧倾城默默地看着叶殊,脸上是无以言表的动容。
“萧哥哥!”慕容嫣万分委屈地扑进萧倾城的怀里,嚎啕大哭,“小柔姐姐受伤了……到现在还没醒来……简大哥、简大哥他死了……呜呜……”
微微皱了皱眉,萧倾城轻轻拍着慕容嫣的后背,眼睛却一直默默地看着叶殊,不远的三丈距离,中间是漫天的雨帘,层层密密。
叶殊终于肆无忌惮地哭泣起来,漫天瀑雨,没有人能看到她的泪水。
青青的山岗上,遍地开满了小巧淡黄的花儿,细风吹拂,草梢晃动,虫儿低吟,鸟儿合鸣。
一颗苍翠的青松下面,添了一座新坟,微微埋起的坟包上面,泥土还很潮湿。苍白的墓碑在夕阳的映照下,染上了一层朦胧的光辉,台阶上放了一捧金黄灿烂的太阳花,在微风里轻轻地颤动。
小玉默默地跪坐在那里,怔怔地发呆。说什么好呢?想说的话早已经说完了,再说什么你也听不见了,就让我悄悄地陪你一会儿吧。
叶殊远远地就看到小玉了,还有她身后的那座坟,简双就睡在那里。
慕容嫣微微停住了脚步,有些犹豫不前,叶殊又拉了她一把,两个人慢慢地往前走去。
轻轻放下一支洁白的鸢尾,慕容嫣小声道:“小玉……”
小玉依然不和她说话,静静地坐在那里,面无表情。
“小玉,天快黑了,回家吧。”叶殊也在旁边跪坐下来,细声劝慰着。
慕容嫣默默地看着简双的墓碑,眼睛红红的,努力地咬着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简大哥,我来看你了。”
小玉依然默声不响的,眼底是淡淡的青色,眼皮微肿,似乎是刚刚才哭过。
没有人说话,三人默默地跪坐在那里,思绪沉沉。
良久,慕容嫣轻轻摇着小玉的胳膊,哽咽道:“小玉,你打我吧!你骂我吧!但是不要不说话,会憋坏的……”
小玉冷笑了一声,抽出了胳膊,两只眼睛红红的瞪视着慕容嫣:“打你有用吗?骂你有用吗?你能让简双回来吗?”
“小玉……”慕容嫣悲泣。
“你走开。我不想看见你。”小玉脸色冰冷,眼底是一片沉沉的死寂。
叶殊轻轻抚了抚小玉的肩膀:“小玉你不要太难过了,简双若是知道你这个样子,他也不会开心的。”
小玉陡然间甩掉了叶殊的手,站了起来怒气冲冲道:“你们都走!不用你们管我!”
“小玉你别生气了,不要这样作践自己,跟我回家好吗?”慕容嫣抓着小玉的手,泪眼朦胧地苦苦哀求着。
小玉奋力地挣扎着,一边使劲地摇头:“我不要我不要!我要和他在一起!”
“小玉……”叶殊努力地憋着泪水,“简双他在天上看着你呢,你不孤单的,只要你想着他,他就和你在一起。”
两行泪水决堤了一般流出来,止也止不住,小玉颤抖着嘴角,泣不成声:“我昨晚还梦见他了,他怎么就不在了?你说他会去哪儿?小姐,你说说他会去哪儿了?”
慕容嫣也哭成了个泪人,轻轻地抱着小玉,轻声道:“小时候我娘说,做人要做个好人,等以后下了阴曹地府,就可以投一个好胎。简大哥是好人,他一定会去一个好地方的,下辈子大富大贵,再也不用受苦了。”
“真的吗?”小玉睁着朦胧的泪眼,似信非信地问道。
慕容嫣使劲地点点头,紧紧地抱着小玉,泪水止不住地流。
小玉也默默地抱着慕容嫣,悲声道:“那他会不会忘了我了?再也不认识我了?”
“没关系,没关系。”慕容嫣努力地露出一个微笑,“我们记得他就好,对吗?”
小玉微微沉默了一会儿,默默点了点头。
良久,又抱着慕容嫣大哭起来。
那一个饱经泪水的下午,渐渐凝结成一朵粉白又浅黄的花,珍藏在记忆的长河里,永开不败。
小玉突然间成长了很多,再也不是那个幼稚怯弱的小丫头了;慕容嫣也明白了很多的道理,褪去了少女的天真与娇嗔,越发成熟稳重起来;叶殊学会了面对现实,一次次亲人的离去,一次又一次打击,悲痛过后,重要的是怎样继续活下去。简双死了,可是他死前护下了慕容嫣,他何尝不是开心地走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没有谁能够代替。有人觉得生命更重要,有人觉得爱情更重要,能为心爱的人死,何尝不是一种幸福?至少你在她心里留下了影子,让她知道了,曾经有那么一个人深深地爱过她,她又是多么幸福。
或许一个人的成长,总要经历过很多苦难才能明白,有阳光就有黑暗,有欢笑就有泪水,都是生命里五彩斑斓的颜色。
燥热的夏天渐渐过去了,塞上秋来,风格迥异,天高气爽,云淡风轻。
三百多个女兵正骑马奔跑在山坡上,鞭梢飞扬,发丝轻舞,一张张年轻又有生气的面庞上写满了兴奋的酡红,正在激烈地赛马。
花营坐落在伽蓝城西边的山坡上,从那里一直往西,奔下了山坡就是一个不算太深的峡谷。坐落在两座山峰之间,里面长满了各色的菊花,漫山遍野都是,于是那个峡谷的名字就叫秋谷。
“啊!我赢了我赢了!”楚方圆率先冲过了两山之间的关口,缓缓策马停了下来,高坐在马上乐得手舞足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