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赶到中州,立马就开始了解情况。中州的盐场前番遭到了洗劫,干活的劳力死了很多,所有的资金都被席卷一空,盛掌柜下落不明,至今没有一丝音讯。中州的消息一出,顿时又有十几家商会向朝廷倒戈,脱离了萧氏的旗下。
其实不用多说什么,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洗劫盐场的那拨马贼必然是朝廷找人假扮的。只是没有真凭实据,就算是有也没什么用,难不成还能去大理寺立下状子,控告朝廷强抢良民不成?所以这个哑巴亏,萧倾城只能是默默地吃了。
不过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恐怕不只是一个盐场那么简单。马贼强抢了盐场的财物,这没什么难以理解的;朝廷上缺钱花了,于是想出了这么个一夜暴富的法子。可是他们为何连盛掌柜一起带走了?盛掌柜一定还没死,他们劫持了盛掌柜,到底是何用意?
一种可能,盛掌柜是他们的细作,潜伏在商会里三十多年,只为一朝弄垮萧氏;另一种可能,盛掌柜在马贼洗劫盐场的时候,看到了知道了什么不该知晓的内幕,于是被劫持了;第三种可能,商会中的细作,另有其人,将盛掌柜抓走,以此来混淆萧倾城的判断。
萧老王爷还在世的时候,盛掌柜就是所有商会的会长,三十多年兢兢业业,早已和萧氏紧紧地绑在了一起;所以第一种可能排除掉。剩下的两种都有可能,至于是哪一种,那就不得而知了。
“王爷!”萧洒敲敲门走了进来,沉声道,“中州守备秦大人拜见。”
萧倾城闻言皱了皱眉头,这一大清早的,他来干什么?
微微想了一会儿,萧倾城淡淡道:“让他进来吧。”
萧洒点点头退出去,不一会儿又领着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进来了。此人正是中州守备秦泗,身形干瘦,体型不高,尖尖的下巴上一撇小山羊胡,满脸的精明相。
“王爷。”秦守备满脸灿笑,一进门就拱手跪拜起来。
萧倾城淡淡点了点头,问他有什么事。
秦守备讪讪地笑了起来,东拉西扯了半晌,看到萧倾城有些不耐烦了,这才小声地赔笑道:“王爷,先前您答应捐钱修建的萩山书院……您看看这剩下的银费……快要入秋了……孩子们……”
萧倾城默默地听着,直到他啰啰嗦嗦地说完了,微微沉吟了一会儿,淡淡道:“银子的事你就放心吧,我答应了捐钱办书院,自然会办好。”
秦守备闻言暗暗舒了口气,心下里老大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中州遍地都是内陆高深的大盐湖,百姓们都以晒盐为生,挣生活虽然容易,做学问就差了很多。中州的娃娃们一出生就跟着爹娘到处晒盐,斗大的字都不识一个,像样的私塾学堂什么的,更是一座都没有。可怜秦守备在这中州苦守了二十多年,中州这块地皮上,愣是连一个穿青袍的都没出过。老大人内心里其实也很辛酸呀。每两年评点一次官员的朝会上,他的名下总是题着翰林院大学士的批语:遣学不足,持文欠佳。于是就因为这文事上的缺陷,秦守备大人在这块盐碱地上待了一年又一年,都过了二十多年了,也没能往上升一升。
去年夏天的时候,他厚着一张老脸皮去请求萧王爷捐钱给中州办一所学堂,结果没费多大的功夫,萧王爷就同意了。于是乎自那以后,秦守备大人天天脸上都笑嘻嘻的,闲着没事就到建学堂的工地上瞅一遍瞅一遍的。想象着等中州的娃娃也能进京做官穿青袍的那天,他也终于能扬眉吐气了。
可惜好梦做的美,现实却是残酷的很。浩大的学堂修了还没一半,萧王爷的盐场就出事了,听说是被马贼卷走了所有的钱财,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了。想到那一大笔还未收到的缮款,秦守备愁得老脸上又添了好几道皱纹,天天茶饭不思,睡眠不好。昨天夜里听说萧王爷来了,于是一大早就往这商会里来,生怕他插上一对翅膀,凭空地跑掉了。
萧倾城明白了秦守备的心思,当下里就吩咐萧洒抓紧去筹款,什么都不管,先把筹建学堂的银子凑出来,给秦守备送过去。
秦守备闻言脸上笑开了花,连声地道着谢退了下去。往回走的时候,那一张饱经沧桑的老脸上写满了幸福,宛如一棵发开了的泡菜,根根苗苗都舒展。
送走了秦守备,萧洒皱着眉头问道:“王爷,剩下的银子没多少了,分出来一半给秦守备,恐怕军营里撑不了多久了。”
萧倾城默然不语,静静地站在窗前,心下里感觉有些烦乱。不是为了没银子的问题,却不知是为了什么。
“王爷,不如把建学堂的银子往后拖一拖?先过了这段时候再说?”萧洒提建议道。
萧倾城闻言摇了摇头:“不用了,直接给他就好。军营里要是缺了银子,也不差他那一点了。”
萧倾城虽然对这个秦守备无甚好感,不过他也还算是个好官,中州的盐场若是没有他看护着,也过不得这么安稳。
萧洒得了命令,默默点了点头,正准备问问萧倾城何时去盐场处理事务,突然间外面闯进了一个人来。
“王爷!王爷!”只见是一个满身盔甲的士兵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守门的侍卫,没阻拦住他,满脸焦急地跟在后面也跑了进来。
“王爷!南营遭袭!情况危急!欧战南殿下下台,栦缮国正在袭击南谷!”千里狂奔赶来送信的士兵嘶哑着喉咙说完了这一句话,顿时瘫软地跌坐到地上,嘘嘘地喘着气。
萧倾城闻言一惊,冷白的面色瞬间阴沉起来,回头扫了萧洒一眼,厉声道:“马上返程!”
萧洒也是震惊万分,不过才短短一夜的时间,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种状况,不知道萧柔在那里有没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