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施?”季文熙站起身来,伸着手怕她不小心绊倒。
可是珞施公主愣愣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看都没看他一眼。
季文熙犹豫了一下,转头朝刘封扬了扬下巴。刘封满脸犹豫,看了看已经渐渐走远的珞施公主,又看了看季文熙,咬咬牙转身追了上去。
夜里的风凉凉的,冷冷地吹过墙头,滑过树梢,越过廊下,吹着干枯的落叶轻轻地挪动着,吹着珞施公主肩上的发丝凌乱飞舞。
冷冷的月光下,那一抹单薄瘦削的身影,看上去那么无助。
刘封慢慢追了上去,看到她的肩膀微微地抖动着,她哭了。刘封犹豫了一下伸出左手,轻轻握住了她的肩膀。
“公主……”
珞施公主缓缓转过身来,看到是刘封。
不是他。他连追都懒得追了。他根本不在意。
“父皇死了……父皇、他死了……”珞施公主满脸泪水,绝美的容颜写满了痛心彻骨的悲伤。
刘封看着心里难受,比杀了他还痛苦一万倍。
“公主……”刘封默默地不知道说什么好,犹豫了半晌,轻轻抬手拭掉珞施公主脸庞的泪水。
珞施公主垂下了眼帘,转过身,慢慢地走远了。
夜色黧黑,平王府的大厅里明烛高燃,一派明亮。
季文泰和谢欢正在下棋。
叶殊端着茶盘进来,沏了上好的毛峰,给两人倒了茶,默默地站在季文泰身后看着。
季文泰棋艺精湛,谢欢也不差,棋盘上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明枪暗箭,防不胜防,颇有意思。
正下着,外面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门吱呀一响,杨廷进来了,莫荏跟在后面。
“王爷,解决了八个,城西跑了一个。”杨廷拱了拱手,没完成任务,心下微微有些愧疚。
“殿下,城西怕是走漏了风声,早有准备,我们去时扑了个空,还好没有埋伏。”莫荏道,“那人跑了,会不会有麻烦?”
季文泰捻着手中的棋子,慢慢地把玩着:“跑了就跑了吧,反正也瞒不了多久。闻守备那里怎么样了?”
杨廷道:“已经着人看守了起来,没有命令出不来。”
季文泰点了点头,累了一晚上了,让他们都坐吧。
谢欢端起来茶碗喝了一口,脸上是一丝浅浅的笑容,看上去颇为悠闲自在。似乎是他现在正在瑶台看仙女歌舞,而不是在危险重重的茔州等待战事到来。
叶殊默默地坐在一边,心下里微微有些不安稳。朝廷在茔州安插了很多耳目,暗地里监视着这里的一举一动。季文泰早已打探好了,总共有九个人,卖豆腐的,跑堂的,修补锅灶的……男女老少,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明日一早就要行动了,自然不能再留他们,断断不能让他们传出去一点消息。夜里杨廷和莫荏去执行了秘密任务,一切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只是没想到还是跑了一个。
“叶儿,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了,莫荏留下帮你守城,万事要小心。”季文泰看了看叶殊,沉声道。
莫荏闻言微微有些失望,虽然很想跟着去前线打仗,可是王爷已经吩咐了,他也不敢有什么异议。
“殿下,带着莫大哥去南边吧,多一个人总是多一个帮手,这里有我们守着,应该没问题。”叶殊摇头道。
“不行。”季文泰当即否决了,“你又没有守城的经验,打起仗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可是我们的兵马本来就少,若想以少胜多,靠的就是战术指挥,将领的素质尤为重要!有莫大哥在,能帮你很多忙!”叶殊看着季文泰,一脸严肃。
莫荏也是使劲地点头,认为这话十分之有道理。
季文泰神情丝毫不为所动,刚要开口,忽然听到“啪”的一声脆响。
众人顿时看向一旁,只见谢欢依旧是浅浅地笑着,慢慢把喝干的茶碗放到桌上。四周一片寂静,众人有些面面相觑。
忽然间一丝细微的声响,只见桌上的那个茶碗缓缓裂开了万千道花纹,丝丝缕缕地缠绕在一起,随着噗的一声响,茶碗突然碎裂开来,湮化作一堆白色的粉末,默默堆落在桌上。
“平王殿下,谢欢不敢保证一定能守住你的茔州,但是叶儿的安危,你不用担心。”谢欢淡淡地笑着,一双细长的桃花眼带着丝戏谑,默默地看着季文泰。
半晌,季文泰慢慢点了点头:“那好吧。谢公子,有劳你了。”
谢欢笑笑,转头看着叶殊眨了眨眼睛,叶殊也笑了起来。
莫荏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暗自憋着,又能跟着殿下去打仗了,心下里乐开了花。
第二日天还不明,季文泰就领兵出发了。整齐的装备,乌亮的铠甲,不到七千人的队伍,却走出了万马奔腾,仗剑钧天的气势,慢慢跟随在季文泰身后,去拼杀出一个新的天地。
叶殊站在南边城楼上,看着那一列长长的队伍渐渐远去,心下里默默地祈祷着,保佑他们旗开得胜,平安归来。
来不及感怀什么,担忧什么,叶殊匆匆走下了城楼,还有一堆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女兵们的身手还很差劲,上不了台面,还要继续练习。幼儿园太靠近北门了,不安全,需要找个妥当的地方转移过去。城中的百姓们需要安抚,不要生了乱子才好。茔南的采石场上要加派人手,虽然冬天就要过去了,不过高原上整年都天寒地冻的,栦缮国那边定了大批的煤炭;另外还要多准备一些,给萧倾城送过去,若不是有他在前面挡着,茔南这边也无法顺利行动,这么大个人情,总是要还的。
诸事繁琐,不过眼下里最最重要的,就是趁着朝廷那边还没有杀过来,抓紧时间加固城防。四周的城墙都要加固加高,士兵轮番巡逻把守,十分严密;各家各户的柴禾堆都移到了屋内,城内增设了七八处水龙,以防火事;西南的城隍庙后院挖出了密道,直通城外,万一守不住了,也好给人留条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