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文熙暖暖一笑，轻轻擦掉叶殊脸旁的泪水：“叶儿不哭了，这样不漂亮。”
叶殊咬了咬唇，轻声道：“还疼吗？”
季文熙笑着摇了摇头：“不疼。”
月色皎洁，流光一般倾泻在天地间，静静照在地面上，两个颀长的影子相依在一起，相互依赖，就像两株生长在一起的树一般，从不会分开。
第二日叶殊就搬到络锦殿了，上曦宫已经清扫干净，封了起来。
一个老嬷嬷领着叶殊来到后殿一处厢房，把门一开，探头看了看，回身对叶殊道：“自己打扫打扫吧。”
说完扭着腰肢一摆一摆地走远了。
叶殊也不在意，慢慢走了进去，这间屋子很长时间没人住了，到处都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不过到底是皇宫里的屋子，寒碜不到哪里去。
拿着抹布擦了半天，一个红衣小宫女走了进来，让她到大殿去一趟，说是德妃娘娘醒了，正传唤她。
叶殊进来的时候姚德妃正在好整以暇地修着长长的指甲，青葱玉指上圆润的指甲上涂着艳红的蔻丹，红白相称，看上去别样的妖艳美丽。
“见过娘娘。”叶殊站定，微微福了一礼。
姚德妃像是没看见一般，举着纤细美好的左手翻来翻去地仔细端详着，心底一阵得意。叶殊这个小贱人倒是够贴心的，怎么也不肯做她的义女，倒愿意做奴婢，这下可好了，万一出个什么事，别人也不能说她虐待义女了。
叶殊默默地站在那里，似乎是耐性颇好，姚德妃看手看了半天也看得腻了，这才想起来还有叶殊这么个人一般，从榻边坐起身来，对着叶殊招了招手：“过来。”
叶殊缓缓走前几步，姚德妃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这个傻孩子，好好的义女不做，非要做奴婢，可不要怪本宫狠心。咱们络锦殿可不养闲人，做奴婢就该有个奴婢的样子。”
“叶殊明白。”
“叶殊？”姚德妃挑了挑眉，圆圆的杏眼满是讥讽。
沉默了一会儿，叶殊淡淡道：“奴婢明白。”
“嗯，这才乖嘛。”姚德妃满意地笑了起来，“去把纱帐后面的马桶倒了吧，待会去李嬷嬷那里报个名。”
事实证明，长得再美的人，用过的马桶也是臭的。叶殊提着马桶缓缓走到后院，刷洗池在东边，边上已经堆了好几个马桶，李嬷嬷一脸“慈爱”的笑容站在一旁，等着叶殊走过去。
这个李嬷嬷就是选太子妃时教导过叶殊和慕容嫣的那位，叶殊当初可是让她吃了不少苦头，如今叶殊又落到她的手里，熟人相见，自然要好好照顾照顾。
“呦儿，这不是叶小姐嘛。”李嬷嬷满脸灿笑，细细的褶子堆叠起来，看上去别样的丑陋，“看叶小姐这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没做过活，干别的你也不会，就刷刷马桶吧，可要刷洗干净了，一会儿嬷嬷我过来检查。”
说完抽出袖中的手帕挥了挥，掩住口鼻嫌恶地啐了一口走远了。
还好不是夏天，要不然非被熏死不可，叶殊安慰自己，伸出两个手指头捏起水池边上的刷子，下了好久的决心，缓缓刷起马桶。
忙活了一个上午，总算把几个马桶刷干净了，叶殊满身脏污不堪，按捺不住呕吐的冲动。
李嬷嬷又来检查了一遍，叶殊不再等她说还有哪里不干净，自动拿起水瓢又刷起第四遍。李嬷嬷满脸得意的笑，继续拿着手帕捂着口鼻道：“好了好了，可以了，不用再刷了。去吃饭吧，可别说嬷嬷我慢待了你。”
叶殊洗干净手直起身来，只觉得浑身上下满身的酸痛，头晕晕的险些摔倒。跟在李嬷嬷身后慢慢到了下人们用膳的后堂，只见一群小宫女小太监们都聚集在那里，一个个埋头吃着饭，一见有人来了，顿时抬头。
最前面的一张桌子空着，没有人坐，上面摆着四叠小菜，两荤两素，还有一碗粳米饭。
李嬷嬷满脸的骄横，扯着嗓门道：“你们都给我听着点，这是叶小姐的饭菜，可不准偷吃。”
说罢推着叶殊在桌边坐了下来：“叶小姐，请用膳吧，多吃点，下午可还有力气活呢。”
李嬷嬷又阴阴地笑了一会儿，转身走了。一群小宫女小太监默默地打量着叶殊，有的还露出满脸的鄙夷神情。同样是奴隶，别人能吃四个菜，自己却只能吃窝头喝菜汤。
众人顿时默默无语，埋头吃自己的窝头。
叶殊看着饭菜只觉得一阵阵恶心，满身的臭味，再也坐不下去了，抬头看了看李嬷嬷已经走得没影了，慢慢站起身来走了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间。
屋里还是乱腾腾的，叶殊只觉得浑身脏污，倒是和这间脏屋子蛮相配的，不由得自嘲一笑，拿起抹布继续擦了起来。
忙活了一中午，总算是收拾的差不多了。叶殊换了件衣服，正准备稍躺下歇歇，一个小宫女又走了进来，有些害怕地看着她，吱吱呜呜道，李嬷嬷叫她去洗衣服。
洗衣服？那不是浣衣局干的活吗？
叶殊一阵皱眉，却没办法，只好拖着疲惫的身体跟着去了后院。不一会儿李嬷嬷抱着一堆花花绿绿的衣服走了过来，放在正中的台子上，抬手抹了把汗。
“这些都是德妃娘娘最喜爱的衣服，怕浣衣局那帮下人给洗坏了，叶小姐是个细心人，就交给小姐来洗吧。”
李嬷嬷一脸媚笑，看上去心情好的不得了。
叶殊默默地看着那堆衣服，只见上面都有深深的折痕，显然都是压在箱底好几年都不穿了的旧衣服。
微微叹了口气，叶殊拖着两只大盆坐到了井边，艰难地摇着辘轳提上水来。反复几次，手上磨起了好几个鼓鼓的水泡，一碰就生生地发疼，叶殊轻轻搓洗着衣服，小心地避开起了水泡的地方。可是提水的时候却是非碰不可了，不抓紧把手辘轳就根本转不动，水桶也提不上来。叶殊紧咬着牙关，握紧了把手一圈一圈转动起来，手上的水泡磨破了，丝丝的鲜血渗出来，染红了木柄把手，血淋淋的两个手掌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