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我唤住他,叹了口气。扯下一段袖管,走到他身前,抓住他的胳膊,一个清冷的凝视阻止了他欲往回抽的动作:“别动!”语毕,我包扎起他大臂的伤口。
“今晚不该把你卷进来,对不起。”楚澜逸用他不习惯的语气说得真诚。
我浅浅扬起一个笑,故意加重手上的力道:“恩,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意识到应该向我道歉呢!”我满意地看着他吃痛皱起的眉,扬眉道:“这次无辜被你连累,楚公子,你欠我一个人情。”接着,低头飞速打了一个结。
“随你。”他淡淡应着的同时,扯下我另一只袖管,我想抬起的头被他按下,一阵摩擦。
这又是怎么了?今晚的楚澜逸似乎不大正常,古怪得过了头。
“血燕似乎很喜欢你。”我无措地任他擦拭头发,随口捡起一个话题。
“你感兴趣?”他应得冷淡。
“没有……我只是……”
话语被他平静地抢白,语气依旧波澜不惊:“我第一次见到血燕是三年前在楚池……”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黄叶堆积的时节,斋月节如期而至。
化枝为剑,我轻灵舞动着。一套剑法下来,落叶不动。我满意的噙起一个笑,终于练成了。斋月节结束,我便可启程赴京,龙家的冤仇,终于到了昭雪的一天!
秋风携来一阵酒香,是苑大叔又在偷喝桃花酿了。今年他似乎对桃花酿格外贪婪,想起他飞扬的神采日渐被恹恹的醉眼取代,我心中一阵压抑。他说过,三月之后离开,如今期限到了。这寄情于酒,是今宵酒醉,还是举杯销愁呢?想着,剑招又开始轻浮起来。
“你是在练剑还是画画?”楚澜逸一脸不屑地走了过来。
上次救我时,他的伤就基本痊愈了。如今当归人参又补了个把月,气色相当红润了。只是不仅他本人没有要走的意思,云淡月也忙于接待斋月上宾,干脆把这里当成客栈,一直寄存着他,不往回领。
那晚的事没有惊动其他人,于是,一切都被莫名的抹去了痕迹,我们也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他一如既往的冷冰冰,甚至更甚。但即使这样,我依然困惑他为何要告诉我他与血燕的渊源。知道他的秘密越多,对我就越危险。所以,我无时无刻不期盼着这个麻烦速速离开,除了……
“招数是死的,要根据气息调整幅度和速度。”楚澜逸走到我身后,指点着。
不得不说,自从他指导我练剑之后,剑术精进了很多,现在我也可以达到剑动尘不动的境界,有时候,他分神时还能勉强和他打个平手。
“你有听吗?”楚澜逸不满地问着,一把握住我拿剑的手,“像这样,经过胸前,调整气息,缓缓划过,猛地刺出去!”
太近了,这次楚澜逸靠得很近。结实的胸膛蹭着我的脊背,全身都被他包裹起来。随着他动作,我能感到他的发丝一下一下撩拨着脸颊。
“就这样……一剑刺穿!”他在我耳根低语着,暖暖的气息从耳后滑到脸颊,冲撞了敏感的肌肤,淡淡的兰香萦绕而来,我有些心神不宁,深吸一口气,集中意念。
“诶?”我看着枝尖硬生生与落叶擦肩而过,楚澜逸的手抖了一下,他一声轻咳,松开了我,颇为尴尬的别过脸去。
不得不说,楚澜逸窘迫时的表情有趣极了。
“原来像这样啊……”我故意重复着刺了几次,晃晃瞬间穿满落叶的桃枝,自语开来:“看来像楚公子那样不戳中落叶……真的蛮难的……还得练习……练习!”
“莳儿!”
脆生地呼喊打断了我的调侃,我含笑回望,就看见瑰菱一跳一蹿的冲过来。
“有活儿了,我们去接云哥哥的客人到山庄!”瑰菱说着,看看我,又看看楚澜逸:“怎么觉得你们怪怪的……石头脸!你是不是不舒服,耳朵红了……”
我转头看到楚澜逸不屑的哼了一声,很是别扭的样子。
“脸好像也开始发红……”瑰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凑过去猛盯。
楚澜逸一个拂袖,面无表情的离开。
“嚯……好大的杀气!”瑰菱拍拍胸口,又跳着招呼道:“石头脸,别走嘛!云哥哥要我们顺便接你去山庄嘞……是顺——便——哟……诶?你倒是回来呀……喂!喂!等一下,不是那边,你走错方向了啦……莳儿,我们也走吧!莳儿?莳……你们倒是等我一下啊……”
夜霓裳,满庭芳。
当我们送完最后一拨客人,华灯已上。按照以往的惯例,我和菱姐姐留在山庄奏乐助兴。
斋月宴开宴在即,明柔皓月下,千百门客的笑靥分外柔和,我们一行人就在这和乐融融的气氛下,穿过廊腰缦回。
“是云公子来了!”
云淡月的出现让人群鼓噪起来,灼灼的目光如剑如刀,在各种夸张的溢美之词中,云淡月优雅浅笑以示回应。
“咳咳……够气派!哈哈哈哈……”瑰菱昂首阔步,甩着膀子,颇为得意地扭到云淡月身侧,好刻意的拍了他一下,笑得甚为猖狂。
我无奈的摇摇头。果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们不过是小小乐师,竟然也沐浴在这道道景仰和艳羡的目光里。
“那就是人称玉面金佛的云公子吧!真的有传言中那么神吗?”
“那当然,云公子乐善好施,菩萨心肠,光上月,就有数十商户在他的救济下重新开业,起死回生。汉昌和济北两地的灾民也得到了他的救助。听说云公子出门都带着几车的钱粮,随时准备施善于人。你说,这样的大善人称他是神佛一般的人物,可为过?”
“不为过,不为过!这云公子果然是气质脱俗,非同一般,非同一般那!”
我斜睨一眼窃窃私语的众人,下意识地躲远了半步。生怕哪个克制不住激动之情,直接扑上来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