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这个天澋曜又是设了个陷阱!
“洛大人的意思是,要下官去作这天泽的说客?”挑眉,我扬声道。
“是请龙编修随我一道招待摄政王。”洛长卿莞尔道:“至于说客一事,如是龙编修有意毛遂自荐,我现在便可带你去面见圣上。只是……这份任务虽说是天大的机会,同时也承担着天大的责任。素闻摄政王性格孤僻,为人冷傲。若是冒失行事,怕是不好了结。”
淡看一眼笑意温温的洛长卿,心头佩服。
不愧是长卿的谨慎作风,说客一事,他不挑头,而是让我表态。这样一来,到时候,如果成功,自然是他举荐有功。而一旦出了岔子,就是我自不量力,他不过是个传话筒罢了,分不到半点干系。
长卿啊长卿,你还真是块好料子!怪不得天澋曜痛快得收作门下……
“不过龙编修,恕我多嘴。”长卿狭长的细眼眯起,语调飘忽:“这翰林院虽说是一块跳板,也要看这上面的人抓不抓得住机遇。有的人,一辈子也就在这里做个小小的编撰而已。这件事,虽然有风险,但一旦成功,必是被圣上委以重任。龙编修年轻气盛,自然是不甘在这小地方屈居一辈子的!”
挑眉对长卿展颜,心头却是郁结。
好一个天澋曜!冠冕堂皇地说给我机会,却是设了个圈套让我钻!
利用我和澋然的关系以及我急切升官的心情,把我逼到这个两难的境地。一边是牺牲澋然利益,让他退兵;一边是失去获取皇帝垂青的大好机会……然……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团起双拳,嘴角牵起一抹轻笑,转眸凝视洛长卿,字字真切:“在下愿意一试,请洛大人给下官一个机会。”
天澋曜,既然你要请君入瓮,我便顺水推舟。这路走到一半,最后的赢家是谁,可还是扑朔呢!
“哦?你就是翰林院编修龙漓澈?”玄宵大殿之上,一声沉稳的男声,霸气凛然。
“正是臣下。”随长卿跪倒在大殿之上,垂眸恭谨答着。
“抬起头来!”
应声抬眸,只见天君霸高居帝位,深邃的凤眸闪出一道精芒。瘦长的指尖停在打开的奏折上,一下一下有力地敲击着。
“这些标注……”不急不缓地点点奏章,天君霸微微钩唇:“都是你所写?”
“回圣上,是臣下。擅自标注奏折,是微臣鲁莽,请圣上恕罪。”
“擅自勾画奏折,确实于理不合。但是也非不可原谅!”天君霸颇有意兴地直眸打量而来:“你且给朕说说,这标注的意思!”说罢,他扬扬手,示意我起身。
“滁州民乱这里,你写了‘细谨’怎么说?”
抬手一揖,我扬眉道:“启禀圣上,臣以为,滁州之乱,源于败坏的风气。大力捉拿犯法之人,实乃治标不治本之法。”缓步走近金阶,神采愈发飞扬:“圣上试想一下,一所房子,如若一扇窗被打破,无人修补,过了半月,会是如何?”
“如何?”
“当是其他窗子也会随之被打破。”自信一笑,我继而扬声:“圣上且再试想一下,一面墙,如若被人涂脏,无人清洁,半月之后,又是如何?”
“那便是随即干净的地方也被涂得不堪入目才是。”天君霸似乎对我的问题很是有兴趣,耐心地顺着我的思路答道。
“圣上英明。本是干净的街道,众人不好意思破坏。一旦地上出现了垃圾,人们便会毫不犹豫的抛。正是这个道理,坏的风气一旦形成,便不断会有人做坏事,丝毫不会羞愧。所以,臣才说,治人不是根本,治理风气,才是正道。”语气恭顺,一番循循善诱后,我终于引出自己的观点:“滁州一事,臣窃以为应从树立秩序做起。先集中力量治理扒窃,诈骗这样的小错,并强制百姓易货排队,搭船买票,长幼有序……改善犯罪的环境,使人们不易犯罪,再捉拿那些罪犯。”
“这……”洛长卿皱眉反驳:“龙编修此举无异于船沉了还在修浆,全不顾轻重缓急啊!”
“洛大人看到的缓急只在表面,却非本质。”笑看长卿一眼,顾盼间尽是流光溢彩:“任何事物都有一个循环,如要打破一段恶性循环,必然要找到循环的链结所在。看不到本质,只顾表面危机的话,就是徒劳之功,难题永远接踵而至,终究得不到解决。”利言之后,一个温笑截住长卿的后话:“大人谨慎,自是不肯轻易相信下官的话。下官只求一次机会,姑且一试,如若下官计策失败,甘愿领罪。”
“好!”天君霸抚掌大笑:“好一个有勇有谋的小官!洛爱卿姑且照他所言处理此事,朕也颇为感兴趣此事的结局!”
洛长卿应声一揖,后退半步。
天君霸侧目打量着我,笑道:“差点忘了,你来是要自荐为说客,劝摄政王退兵的?”
“正是。”
“那么,你以为,这件事的链结又在何处?”
“回圣上,臣以为此事的关键在于摄政王心中的平衡点。”抬眸,接了天君霸一眼疑问,我笑道:“荆州乃兵家必争之地,摄政王来天泽之时,必定心里明白这个谈判两方绝不会让。但既然来谈,自然要有的谈才行。因此,臣揣测,他心中必定有退了一步的一个条件,而这个条件,才是他真正的意图。他现在不说,是在等时机。等到天泽不耐烦,不得不打破这场僵持之时,再提出。那时天泽无路可退,唯有答应,他便得逞而归。”
“哦?”天君霸笑意更浓了,想必我方才说的谈判之法,他也已洞悉,只是等我点破:“那么,你下一步打算如何做?”
是时候了!
我举手一拜,沉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请圣上与下官些时日探听这摄政王的虚实,三日之后,下官必出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