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化龙带着弟兄们打马狂奔。在路过三岔路口时,崔化龙发现破屋里走出一个标致姑娘,不由地多看了一眼,马也走得慢了。
旁边的贴身喽啰看出了门道,凑上去说:“这妞长得真好。寨主,你该再来一个压寨夫人。再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夫人,也显得咱们山寨体面。”崔化龙很满意地点点头,悄声说:“给她家人撂下一些银子。”喽啰立刻行动,带人走进屋,拉住姑娘就朝外拖。床上躺着一个病人,那姑娘直朝她喊娘。贴身喽啰大声命令道:“快拉出去!”姑娘惊恐万状地站到崔化龙面前。崔化龙见她穿一件蓝地白碎花的上衣,一条黑色裤子,而且都是新的,便随口说:“日子过得不错嘛,还是一身新衣裳。好,这就算是你的嫁衣吧。先委屈点,以后再给你补凤冠霞帔。”姑娘闻听此言,立刻大哭起来,高声大喊救命。
这时,有一个身背柴捆的男人正朝这边疾跑,边跑边喊:“放开,放开我的女儿!白妞啊!”白妞也更加哭喊爹。
崔化龙剑眉倒竖,两眼一瞪,一把抓住白妞,将她提起放在马背上,打马而去。喽啰把一包银子扔向扑来的白妞爹,也上马跑走。
白妞她爹抓起一根木棍,奋力追赶,却是越追越远。他愤怒地将棍子抛向强盗,伸出双臂仰天大哭。
安文忠和高旺终于来到修路军民驻地前。他们把货郎担子放好,便拿出货郎鼓敲起来。
很快有不少军兵和民夫出来买东西。有一些熟脸的人和他俩打着招呼。
大营门口,不断有军兵、民夫出入。
货物快卖完时,安文忠直直累酸的腰。一抬头,发现有个军兵紧盯着他看,而且默不作声。安文忠一愣,客气地问:“这位军爷,您想买点什么?”军兵:“不认识我了?你救过我的命。”安文忠恍然大悟,手拍着脑袋:“噢,想起来了。你瞧我都忙晕头了,你是许军爷对吧?”许三贵那张脸这才有笑模样:“你真是好记性,还记得我姓啥。我叫许三贵,以后就别再喊什么军爷,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咱们以弟兄相称吧。”安文忠高兴地:“好,那就叫你许大哥。许大哥,你缺什么,只管拿,算我送给你的。
”许三贵:“你卖剩的这点东西全归我了。给,这是二两银子,不拘多少,就是那么多了。”安文忠急忙阻拦:“这可不行,我说我是送你的。”许三贵:“给你你就拿着,推啥推。你知道我们的军饷是多少吗?一月四两银子呢。我要这银子干啥使,不就是买常用品吗。给你你不要,说不定哪天一开战,我就战死在沙场上了,就便宜别人了。”安文忠摇手:“别说那不吉利的话。许大哥,来,坐这儿抽烟,咱好好聊聊。”安文忠给许三贵卷了一支大炮筒烟卷,又拿出火镰打着点上了,这才递给许三贵。安文忠朝那边喊:“高旺,过来。”高旺颠儿颠儿跑过来:“大哥,有什么吩咐?”安文忠手指许三贵:“快喊大哥。”高旺眼尖,已经认出:“啊,你是叫许三贵吧,上回还打我一个大脖溜呢。”许三贵站起:“上一次是我不对,我那天心情不好,多喝了点酒,对不住啊。”许三贵向高旺作揖。高旺受宠若惊:“哎,别,别,你是军爷,我哪敢承受。”许三贵:“你的安大哥都喊我大哥了,你还喊我军爷?”安文忠:“许大哥是个爽快人。高旺,快喊大哥。”高旺毕恭毕敬地:“大哥好。许大哥,咱们真是不打不成交啊。”许三贵:“哈哈,这就对了。两位弟兄,你们就好好干吧。我会保护你们的。从今以后,哪一个敢欺负你们,就跟我说!”安文忠十分感激地:“太感谢了。大哥,你需要什么东西,尽管吩咐,兄弟一定给你捎来。”许三贵:“既然已经是兄弟,就不要客气。好,再会,我得回营里去了。”三人施礼告别。
崔化龙回到鸡鸣山山寨,夫人金凤和二寨主早已出议事厅迎接。
金凤把崔化龙迎上高台阶,发现后面还捆来一个漂亮小妞,便马上绷起了脸,不高兴地问:“这是怎么回事?”崔化龙没立刻回答。贴身喽啰见状马上说:“夫人,这是在半路上捡的。你看怎么样,长相够甜吧。”三寨主韩黑子捅捅身边的二寨主石青,悄声说:“是给你准备的吧。”石青瞥他一眼,摆摆手,让他不要乱说。韩黑子却偏说:“就该给你了,你的媳妇不娶,我更没想头了。”石青紧皱眉,瞪了他一眼。
金凤怀疑地问:“捡的?捡的还捆着干啥,捡来准备放哪里?”崔化龙突然大声说:“准备给我做第二夫人。”又冲台阶下喊,“快把二夫人放开,怎么还捆着!”石青赶紧命令:“快给二夫人解绳子。”捆绑白妞的绳子刚解开,白妞转身就跑,但被两个举着大刀的人拦住。那喽啰急忙上前解劝:“往哪里跑,你跑不了啦,就在这儿享福吧。你已经是我们寨主的二夫人啦。好汉子都不吃眼前亏,何况你呢?二夫人,你就听话吧。”金凤一下子变得怒不可遏,两道柳叶眉拧成疙瘩,大喝一声:“崔化龙,你太不仗义了!这么大的事连个招呼都不打你就愣办,你眼里还有我吗?”说罢,掏出飞镖连发三镖,直奔白妞的头顶。
白妞只觉得有一阵冷风袭来,再回头看时,有三把飞镖刺进身后的树木中。白妞哪见过这种阵势,连吓带怕加委屈,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崔化龙大声呵斥道:“哭个!鸡鸣山没有孬种!你第二夫人也不能当孬种,以后不许哭!”崔化龙的这一嗓子声音太大了,太吓人了,白妞果然不敢再哭。
韩黑子傻了眼,又捅一把石青,小声说:“二哥,这妞还不是给你预备的。唉哟喂,真贪,真黑,比我还黑。”石青偷看了崔化龙一眼,又瞪了韩黑子一眼,示意不让他乱说。
崔化龙似乎感觉到了韩黑子的情绪。他抬头看一眼碧蓝的天空,发现有一只大鸟正朝这边飞来,立刻把手伸出去。那贴身喽啰会意,赶紧给他递过去弓箭。崔化龙举目看鸟,搭箭拉弓,只听“嗖”地一声响,天上的鸟已经栽落下来。这精彩一幕引得全山寨人一片喝彩声。
贴身喽啰匆匆把猎物拾来,递给崔化龙,并赞美道:“寨主真是神箭手,比小李广花荣还高出一筹。”众弟兄齐声附和。
崔化龙并没说什么,接过猎物却做出一个惊人举动,他居然拔出箭,一手攥一只大鸟的腿,一使劲把鸟撕开,放进嘴里就大嚼起来,嚼得嘴角向下流血水。
金凤被惊呆了,白妞被惊呆了,山寨里所有的人都被寨主的这一举动惊呆了。
崔化龙突然哈哈大笑,说:“我刚要娶第二个夫人,大夫人就不高兴了。这算个啥,比皇上还差远着呢。我就是要当皇上,推翻大清皇帝,建立崔家王朝!我也要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到那时大夫人你就是正宫娘娘,弟兄们你们都会有三房四妾!二寨主、三寨主,你们说对不对?”崔化龙说这话时,用犀利的眼光盯一眼韩黑子。韩黑子急忙说:“对,对。”石青也勉强笑了笑。
这话引起满山寨欢呼,众喽啰人人笑逐颜开,竟有人喊寨主万岁。金凤几乎要气炸了肺,她忍无可忍,眼泪无声地流下,扭头跑进屋。
贴身喽啰有些惊慌,示意大夫人怎么办。崔化龙不在乎地说:“没事,不要管她,过一阵子就好了。”贴身喽啰又问:“寨主,二夫人放在哪屋?”崔化龙:“那还用问,东宫娘娘嘛,自然是要住东厢房啦!”贴身喽啰立刻命人收拾东厢房。
白妞如受惊吓的小兔,浑身颤栗,泪流不止。
西北天气冷得早,刚到立冬节就飘起大雪。安文忠和高旺走在阳关大道上,空货郎担子被风掀起老高。他们不得不斜着身子顶风前行,雪花打在脸上很疼。
高旺不住地喊:“妈耶,妈耶,这是什么倒霉天,头半晌还暖和着呢,后半晌就又是风又是雪,简直要把人冻死了。”安文忠说:“这是在闹立冬节你知道不知道?快走吧,好在快到打货地点了。到那里买一套棉衣、棉帽和棉鞋,就冷不着你了。”第二天,天气又晴朗起来,阳光普照,使人暖洋洋的。安文忠和高旺已经打货回来,都身穿新买的棉衣。
高旺抱怨说:“这鬼天,说冷冷得够戗,说热又热得让人受不了。我可不行了,裤裆里都是汗了。大哥唉,你停一停吧,我得把棉裤脱掉了。”安文忠不耐烦地:“你呀你,冷一点不行,热一点也不行,真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高旺耍赖道:“我不管是谁的身子谁的命,只要能脱掉棉裤就行。”安文忠只好放下货郎担子。高旺急不可耐地脱棉裤。安文忠也脱了下来。
高旺反击说:“说我是丫鬟的命,你不也脱吗?”安文忠笑:“要不怎么叫伙伴呢,要干什么都干什么嘛!”棉裤脱掉后,两人一身轻松,继续前行。安文忠说:“高旺,离开干爹干娘两个多月了,前面不远就是崔家庄,咱们去看看干爹干娘吧。”高旺答应一声,二人拐向去崔家庄的岔道。
来到崔大爷家,崔大爷十分惊喜,赶紧把他们让进院。安文忠关切地问:“干爹,您身子骨还那么好。干娘呢?”崔大爷:“在屋呢。你干娘昨儿还念叨你们呢!”大娘早已闻声迎出。大娘高兴地说:“啊,天呐,是你们俩。宝贝儿,总算又见到你们了。”安文忠急忙上前拉住大娘的手臂:“干娘,我们也想干爹和您呢。见到您真像见到我的亲妈一样。”安文忠说着动了真情,眼眶里转起了泪花。
大娘把二人让进屋,又给他们倒了水,冲老头说:“你看这俩娃,倒是很有出息,货郎的生意做得不错嘛。人品也好,跑这么远的路专程来看咱们,这俩娃是心地善良的好人。”安文忠说:“我们早就该来看望您。天就要冷了,我们给您二老带了一些御寒的东西,还有日用品,略表孝心吧。”二人起身到院子里去拿货,进屋放在桌上。
大娘不安地说:“怎么好总吃你们的用你们的呢,你们这钱也是来得不容易。”安文忠笑着说:“大娘,您二老吃我们的用我们的是应该的,别忘了我们是您二老的干儿子,您二老救过我们的命。”大爷笑道:“你俩娃子不要总惦记着俺们,俺们饿不着,难不着,我这身子骨还硬朗,还能伺候庄稼,收的粮食够吃。”安文忠连连点头:“干爹真是好样的,身体真强壮。但愿干爹能总这么壮,但愿干爹干娘都能长寿。”崔大爷说:“今儿别走了,就在这儿睡一夜热炕头,明儿再走。”安文忠笑道:“干爹,住不下,那么多官军和民夫都盼着我们快赶到呢。我们担子里的东西大多数都是他们预定的,他们等着用。”大爷:“哦,既是这样,也就不留你们了。”大娘:“有一句话你们记着,要是再遇上化龙那个孽障,他要是再拿刀吓唬你们,你们就说我已经收你们做干儿子,想必他会不再为难你们。”安文忠和高旺千恩万谢后,又嘱咐干爹干娘保重,然后告辞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