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赤不语，只是浅笑着轻啜了一口手中的香槟。
“不过赤，你搞这么多事，就真的那么有把握他们会来吗？”
见对方的态度显出几分犹疑，东方赤倒是全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放心啦，饵已经放出去了，现在就等鱼儿上钩啦！这不，其中一个主角已经出现了！”
语毕，他指了指前方那站在人群中带着满脸震惊的身影，说话间已经将手上的香槟酒杯移交给Leo，径自欺身上前。
“张伯父，您终于还是来了！怎么样？这场画展您还满意吗？”
“怎么又是你？”一见到来人，张文瀚就本能地蹙起了眉头，“阴魂不散！”说完，也顾不得其它，他便转身作势要走。
“张伯父请留步！难道您不想看看台上最后那幅画吗？”
尽管再次拿自己的热脸贴了别人的冷屁股，东方赤却丝毫不觉得气馁，反而再接再厉。因为他对自己说，至少今天的张文瀚终于对他开口说话了，这就已经算跨出一大步了，不是吗？
“哈！既然今天这里展出的画作都出自我的手，我又怎么会不知道那幅画的内容？”说完，张文瀚再次举步。
情急之下，东方赤只得使出杀手锏：“那如果我告诉您，我看懂了您那幅作品呢？”
这招果然有效，张文瀚突地顿下脚步：“哼，真是笑话了！当年这幅画就算是行家也看不明白它的个中意思，你这个乳臭味干的小子又凭什么敢那么自信地在这里大放厥词？”虽然他嘴上的话听起来嗤之以鼻，但也可以隐隐看出，其实他还是很在意对方会给出怎样的回答。
“张伯父您说得没错，我的确年纪尚轻欠缺阅历，但您的那幅画我却看得比谁都明白！我不但知道它存在的意义，还知道那画中人不是别人，正是您的女儿！”
此话一出，张文瀚的身形明显一僵，终于不再言语。见自己的这番话似乎起了效果，东方赤赶紧趁胜追击：
“张伯父，您应该很清楚我一直纠缠着您不放的用意。那天我去拜托您，您那事不关己的态度曾经让我以为您是真的狠了心、绝了情。但直到看见您这幅画作，才让我明白过来一切！张伯父，难道现在的您已经完全忘记了当初创作这幅作品时候的心情了吗？您真的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吗？”
张文瀚没有做出回应，只是站在那儿听着，背部仍然如石头一般僵硬。
恰巧此时，接收到东方赤暗号的Leo笑盈盈地站上了舞台，拿起讲台上的话筒，颇有气势地担当起了司仪的职责：
“各位来宾久等了！接下来呢，就到了本次画展的重点！下面要向各位展示的正是摆在我身后的这幅画作，也是画家张文瀚封笔之前的最后一个作品《12》！”
随着Leo一身令下，遮住画架的红布终于落下，露出了画作的庐山真面目，当然也引来台下一片哗然。张文瀚自然因为这一番骚动而转回了身，目不转睛地望住台上的画作。
“这幅作品曾经是备受学术界争议的，因为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能探明这幅画作的个中涵义，而创作者也从未公开言明，因而成为画坛史上一个相当耐人寻味的谜！”
Leo继续担当着司仪的角色，那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言辞倒颇有点儿老牌主持人的范儿呢！
“不过今天在座的各位你们有福啦！因为今天这场画展，我们有幸邀请到了张文瀚本尊！那么下面不如就让我们用掌声把这位才华横溢的画家请上台，让他为大家解开这个疑团吧！”
突如其来的聚光灯和雷鸣般的掌声让张文瀚有些无所适从，下意识的就想逃跑，但一旁的东方赤当然不会允许他这样做，硬是将他推了出去。当众人开始意识到此人的身份，掌声瞬间变得更为热烈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满满的兴奋与崇敬。
或许是被周遭的气氛所感染，又或许是被台上的那幅画吸引去了注意。总之最终的张文瀚还是缓步上了舞台，只是他并没有走上讲台，而是呆呆地立在那幅被唤作《12》的画作前面，眼神中带着某种怅然与痴迷。
“爸爸人家要学跳舞嘛！人家要学嘛！”
“爸爸，今天老师又表扬我了噢！爸爸你说我是不是很有舞蹈天赋呀？”
“爸爸，爸爸，我被选上去参加比赛了呢！你要来看噢！”
“爸爸快看！我这次又是第一名噢！”
回忆如潮涌，点滴侵入张文瀚的心头。多久了？或许时间已经流逝了太久，以至于他自己都快不记得当年的种种了呢！
这样的时刻，竟然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上前打扰他那似乎是永无止尽的沉思。或许大家都很明白，也能宽容地理解，面对曾经呕心沥血的创作，画家会拥有怎样忐忑激动的心情吧！
最后，在所有人期盼的眼神中，张文瀚终于缓缓回过了身。他慢慢走至讲台边，一旁的Leo也悄然退开。
轻轻捧住话筒，男人的嘴唇有些微颤抖，喉结不停地上下滚动。不知过去多久，那干涸了太久的喉咙里终于挤出了星星点点的话语，声音听起来略显沙哑生涩，似乎是一个人长时间缺乏交流，以至于已经忘却了该如何操控语言。
“首先……我想谢谢今天到场的各位！虽然我……已经退隐了很多年，但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多人记得我这个、这个无名小辈的存在，真心谢谢你们！咳咳……”
张文瀚清了清嗓子，台下却依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着，不愿错过这位大师所说的每一个字。
“现在放在台上的这幅画我想你们很多人都应该知道，它是我当年的收山之作，但很少有人知道，这幅画对我而言有着多么非凡的意义！”
说到这里的时候，张文瀚竟突地垂下了头满脸愧色，而这也勾起了众人的好奇：究竟是什么事情会让这位才华横溢的画家流露出这样懊悔的表情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