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之乱皆因清朝的广西将军孙延龄引起。孙延龄原是定南王孔有德之婿。孔有德因在广西率领清军与李定国交战时殉难,其女孔四贞被太皇太后收养宫中,封为郡主,长大后嫁给孙延龄。太皇大后和康熙皇帝对孔郡主另眼相看,连带着对孙延龄也十分信任。不曾想孙延龄因为不满意康熙的政治主张,因此投降了吴三桂,得了一个临江王的称号。这孙延龄叛旗一竖,便猖獗起来,他先占柳州,后犯怀集、苍梧,又收降了广西提督马雄、总兵郭义,倒也威风了一阵子。无奈闽、粤二藩好戏收场,清朝大军压境,眼见得自己不行了,这才着了慌。孙延龄苦思无计,只好去求孔郡主,孔郡主本是忠于皇太后和康熙皇帝之人,与孙延龄政见歧异,她虽然长得妙花似玉,美貌非常,可早被孙延龄抛在一边,这时孙延龄求助于她,她自然不想帮他。谁知孙延龄是个不顾脸面的人,竞在孔郡主闺房给她双膝跪倒。孔郡主看在夫妻份上,只好北上赴京,面见太皇太后为他说情,孙延龄自以为这事神不知鬼不觉,非常秘密,谁想孔郡主走不多时,便被吴三桂探听出来。吴三桂便派了一个孙子吴世棕赴广西,名义是给临江王军队送军饷,叫孙延龄去领,孙延龄还以为吴三桂不知道自己的心思,竟出城见吴世棕,那吴世棕见他进得帐来,一声断喝,伏兵四起,登时便将孙延龄砍得血肉横飞,孙延龄背清降吴,又背吴降清,自己寻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这才算是将东南战场的浙江、广东和广西战事交代完毕,“三藩之乱”,就只剩下最后一藩吴三桂还在乱了。
4 自掘坟墓——吴三桂覆灭是必然
吴三桂逆势登基称帝,没有又扭转他的被动局面,接下来的只有军事上频频失利和自己一命呜乎,他是输在不占天时、地利、人和,还是康熙这个对手太强大?
吴三桂真不愧是个枭雄,他并未因闽、粤二藩的失败而服输,又过了两年,他竟“登极坐殿”,做起“皇帝”来了。康熙不愧是一代有为君主,他在指挥平定三藩之乱过程中,虽日理万机,但头脑清醒,始终把战略重点放在吴三桂身上,他派去讨伐吴三桂的各路军马,有的马到成功,有的成效甚微,亦有个别失利。康熙针对具体情况,一一做了处理和调整。因此康熙十六年的前半年,南方战场调动频繁,他先是命令图海出汉中,逼四川,解除了后顾之忧,尔后便把主要注意力转向江南。
这年正月江宁将军额楚统兵进攻吉安敌军失利,康熙立命侍郎斑迪到达吉安前线,找出了原因,调整了军力,清军士气重又振作,接连攻下会昌、新城、汀州、宁化、清流、归化等地,迫使吴三桂手下吉安守将韩大任弃城而逃,为了加强平叛力量,康熙又任命都统鄂内为讨逆将军,率军赴岳州。任命莽依图为镇南将军。率军赴韶州,额楚赴袁州,康亲王杰书率军赴潮州,夹攻吴军。到了这年四月,提督赵赖攻下泰和,擒住吴三桂战将肖元,各路清军又按原定计划向前逼近。吴三桂明显感到形势吃紧,慌忙带领心腹从长沙转移到了衡州,
康熙意识到江南战场要发生根本变化,赶忙抓住战机,又做了新的部署。他连下几道上谕命简亲王喇布指挥侍郎觉罗舒恕、总督董卫国率军攻取永、衡二州;命穆占领军赶赴茶陵,配合喇布行动,命安亲王岳乐由江西移师湖南境内等待命令,随时向吴军发起进玫。
吴三桂见清军包围圈越缩越小,不由心中恐慌起来,急命自己的心腹胡国柱和马宝从广东回师湖南,这二人由粤赴湘,来至韶州忽然心生妄想,打算攻下已被镇南将军莽依图收复的韶州城,不想莽依图和江宁将军额楚因连打胜仗愈益奋勇,率军出城来战胡国柱和马宝,一鼓作气,将他们打得狼狈而逃。胡国柱、马宝气喘吁吁,奔至衡州,向吴三桂军前请罪。吴三桂见状大惊失色,但因清军日渐逼近,哪里述顾得上治他们的罪名,反倒温语抚慰几句,命他们暂且下去歇一息。一面又下令给夏国相,叫他亦赶来衡州。吴三桂为何如此布置?原来他此时已有了一番打算。他想,自己云南起事,本为了当一代皇帝,起事之初,为了欺骗世人,曾伪称明朝的朱三太子在他军中,他打出“反清复明”的口号,保朱三太子做皇帝。可他建的国号称周又不称明,早已弄得不伦不类。实际上,他军中根本没有什么朱三太子,吴三挂对此比谁都清楚。既然没有朱三太子,自己何必老是当个“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再说这年吴三桂已是六十七岁,他已预感到没有几年活头了。再不登基。也许就做不成皇帝了,岂不是白闹腾一阵?因此,他把胡,马、夏都调回身边,让夏国相来做宰相,让胡国柱、马宝来做元帅,自己就要面南称帝了。
吴三桂称帝这年是康熙十七年仲春,地点就定在衡州。他为了把这一出闹剧演得像个样子,将衡州改称定天府,算是国都。强追万余民夫日夜不停,为他在这“都城”赶搭祭坛,预备举行登基仪式。登基这天,吴三桂摆出威风,穿上龙袍,踏上祭坛,煞有介事,祝告天地,宣布自己当了皇帝。并仿照历代新帝登基的样子,实行改元,就将这年改为昭武元年,还封了一大串文臣武将。胡国柱、马宝等一班左右心腹,随即三跪九叩,山呼“万岁,万万岁”吴三桂尽管使出吃奶的劲头想把登基弄得像个样子,其实谈何容易?他连象征皇权的琉璃瓦都无处搜罗,怎能建筑御用金殿?只好将屋顶灰瓦刷上黄色冒充金殿。殿旁没有朝房,他也能将就,役使民夫将无数茅竹,搭成朝房样,以充数。说也凑巧,那日本来阳光明媚,恰值吴三桂装模作样即了帝位之时,忽然呼啦啦来了一阵狂风,将那茅竹朝房吹得七零八落,紧接着又下起了瓢泼大雨,将那瓦上黄色冲得一干二净。吴三桂双眼发直,瞅着满地黄汤,心中惊惧。因他素来迷信,见此情景,心知不妙,便慌忙宣告退朝。
吴三桂是三月过上皇帝瘾的。在此以前的二月,他的战将韩大任已投降了清简亲王喇布,在此以后的六月清军在将军穆占率领下,于岳阳湖大败吴军。安亲王岳乐这时已收降了吴将林兴珠,并率大军开进湖南。前锋统领硕岱异常骁勇善战,一举统兵占领了衡州门户永兴。
吴三桂眼见清军直捣他的“国都”,惊恐万状,急派元帅,胡国住、马宝率军前往争夺。这二人明白此战关系重大,怎敢懈怠?便在吴三桂跟前立了保证,誓死夺回永兴。随即如疯子一样,杀向永兴去了。再说那硕岱,见吴军遍地而来,毫无畏惧,命大开城门,领军来战。不料胡国柱、马宝果然是两员猛将,手下有一些真功夫,且因此战关系吴三桂政权生死存亡,便使出看家本领拼死来迎。只见永兴城外,两军厮杀,刀剑翻舞,杀声震天,血流成河,清军竟不能取胜。硕岱只得传令收兵,退回城内。安亲王岳乐恐硕岱有失,随命都统伊里布增援。伊里布统兵来到永兴城外,刚刚扎住大营,马宝便拍马舞刀杀了过来。硕岱见伊里布援兵到来,急出城接应,那胡国柱却领兵将他截住。硕岱不得出城,在城楼上眼睁睁见马宝将伊里布砍于马下。吴军得手,士气大振,喊叫连天,杀向清军。伊里布所率援军死的死,伤的伤,余下的四散逃命去了。胡国柱、马宝随命部队将永兴包围。这二人虽未夺回永兴,但也算是没有吹牛。
再说吴三桂,虽派出胡国柱、马宝前线御敌,可是他心里的慌乱惊惧并未稍减。因永兴距衡州仅百余里路,快马不用一天便至,万一胡国柱、马宝挡不住清军,瞬息便会巢倾卵破,因此吴三佳终日精神极度紧张。加上他时时思想登基那天甚不吉利,且因弧泼大雨浇得他患了感冒,轮番发烧发冷,他便预感到大事不好。后经医生调治,非但无效,反例日渐严重起来。他的宰相夏国相每日率领重要头目给他请安,并说些“陛下福相,自当万寿”一类祝辞,无奈挡不住病魔纠缠。吴三桂从狂咳不止,到痰中带血,终至神志不清,眼见得不行了。这日吴三桂又复晕厥,夏国相等声嘶力竭将他唤醒过来。吴三桂刚刚张开眼睛,忽见有一黑犬,从室外窜了进来,三蹦两跳登上他的书案,随即稳稳坐定,朝他怒目而视。吴三桂素来迷信,见此怪异情景心知此命休矣,连惊带吓,又晕了过去。夏国相眼泪汪汪再次将他唤醒过来,吴三桂十分恐惧,颤声问道。“卿等可见黑犬登案么?”
夏国相奇怪非常,答道:“臣从未见。”吴三桂心中明白,自己是必死无疑了。他后悔当初不听陈圆圆规劝,非要当什么皇帝,结果落得如此下场,眼角不由淌出两滴泪来。吴三桂此时已是苟延残喘,却还挂牵永兴战事,他费了好大劲儿才张开嘴,问道:“目下永兴……”夏国相忙即答道:“胡马二位元帅已将永兴围住,近日即可攻下。”吴三桂嘴唇又动了动,含混不清地说,“朕幼孙世藩,留守云南……惟盼卿等于朕死后合力同心辅政……”他还想再说下去,无奈舌头已不听使唤,就在这天夜里,过了五个多月皇帝瘾的吴三桂便一命呜呼了。
夏国相果然忠心不二,不负所托,立即派人秘密赴滇去迎吴世藩,同时将胡国柱、马宝从永兴召回,商量下一步的行动方案。夏国相因见清军步步进逼衡州,恐遭灭顶下场,提议放弃云南老巢,从湖南出发,经湖北、河南,北图京师。“宁进死,勿退生,拼死决战”。马宝却囿于吴三桂生前的主张,力主保守滇黔。其实,这时大势所趋,夏国相和马宝都没有看出来,无论退守滇黔或北图京师都已不行了。他们不过是落进陷坑的虎狼,垂死挣扎罢了。几天后,夏国相派往云南迎接吴世藩的心腹回来察报,小皇帝已在郭壮图保护下来到衡州。夏国相、胡国往、马宝等忙出城迎接,匆匆忙忙保他在衡州登基坐殿,于“阴风疾起,灯烛俱灭”的夜间,又演了一出“新帝即位”的把戏。因清军近在永兴,为防不测,把戏耍毕,吴世藩立即在郭壮图保护下返回云南去了。那么清军既近在咫尺,怎不趁吴三桂死去之机发动攻势呢?原来,皆因那夏国相诡计多端,采取了密不发丧的手段,就连吴三桂的众多姬妾也不许大声啼哭,部下军士更是蒙在鼓里,一时倒也保住了秘密。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手段岂能得逞长久?不几日,清军便探得了底细,猛烈地进攻起来。
康熙在京城接得“一时之叛首,万世之罪魁”吴三桂死于衡州的军报,不由喜上眉梢。他已看出,平叛战事巳到最后阶段。为了早日获得全胜,他发下一道谕旨,意思是如果有弃暗投明的吴军兵士,皆可得到宽大处理。显示了康熙的策略和气度的不凡。但他又绝非低估反动势力,以为可以轻易取胜之人,于是又连下诏谕,命令安亲王岳乐、简亲王喇布迅速出动攻取衡州,命令贝勒察尼率领水师进攻岳州,命令广西巡抚傅宏烈率军进取梧州,并亲登午门宣捷,然后召集御前大臣会议商议进取云、贵事宜。随又任命周有德为云贵总督,桑峨为云南提督,赵赖为贵州提督,命他们配合平版大军进讨云贵之敌。在康熙指挥下,岳乐、喇布、察尼、傅宏烈等各路大军一齐出动,就连那有负圣恩误国误军的顺承郡王勒尔锦,此时也来了精神儿,从荆州督兵过了长江。夏国相、胡国柱、马宝等眼见将遭全军覆灭,忍痛放弃衡州逃走了。至此,清军收复了湖南。广西方面,将军莽依图与额楚分别于得州、南宁大败吴世棕,迫使他逃出桂境。广西亦定。四川战事进展也很顺利,大将军图海、将军张勇、王进宝、提督赵良栋、孙想克统率大军进入川境。清军士气高昂,一鼓作气,连拔龙安、绵竹、广元、战都、重庆,那不可一世的王屏藩眼见陷入灭顶之灾,遂在梁上拴了一条麻绳,长叹一声钻进套中,上吊而死。从此四川略定。康熙便命王进宝镇守四川,提升赵良栋为云贵总督,调他去剿缩守云贵的吴世藩去了。
这天,康熙皇帝忽然接到顺承郡王勒尔锦的奏折,说是自己已经渡过长江,攻下了松江、宜都、津州等地,因向皇上报捷。康熙阅罢,掷于案上,愤愤不已。康熙道:“这个勒尔锦,逆贼倡撅之时,畏缩不前,只知搜敛财物,致使国事贻误,兵马疲敝,民生困苦,如今却厚着脸皮来报功了,”康熙身旁的魏裔介道:“天子赏罚分明,臣下方能生功止过。平叛战争,劳师数载,目下大局已定。皇上应赏有功,罢有罪,才能裨益国家社稷。”康熙听罢,点头称是,便于乾清门听政时诏谕议政王大臣会议,讨论前线将领赏罚事宜。议政王大臣遵照康熙旨意,拟了赏罚意见,康熙便即传谕:逮回误国殃民的勒尔锦、朱满等,分别根据罪恶轻重予以治罪。勒尔锦被革去王爵,籍没家产,下狱监禁。朱满失陷岳州,被革去都统,处了绞刑。察尼被革去贝勒。对于功勋卓著的康亲王杰书、安亲王岳乐则恩赏有加,因他们在前线辛劳数载,诏谕返回京师。杰书和岳乐凯旋回京时,年轻的康熙皇帝神采飞扬,亲率王公大臣到卢沟桥迎接,并行效劳之礼。杰书和岳乐感动至极,热泪盈眶,匍匐在地,大礼参拜。康熙又加抚慰,满朝文武无不称颂康熙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