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谕旨刚刚发下的当天晚上,鳌拜便来到议政王中颇有威望的康亲王杰书家里。一见鳖拜,杰书就明白了他的来意。鳌拜张狂惯了,见了杰书也不客气,他问:“康亲王打算怎样复奏皇上?”鳌拜的淫威无人不晓,敢得罪鳌拜的人肯定是不想活了。苏纳海、朱昌祚、王登联之死就是前车之鉴。杰书早就有些惧他,如果不按照鳌拜的话去做,鳌拜就敢当时向他挥舞拳头。杰书心想,“就我这身子骨,哪儿能抵挡他的老拳啊,就连当今黄上尚惧他几分呢?我还是好汉别吃眼前亏。”杰书卑躬屈膝地说:“公爷让我怎样复奏,我便怎样复奏。”
于是次日早朝杰书向康熙递上了一份复奏,说,“苏克萨哈不愿皇上归政,怀抱奸诈,存有异心。本朝还没有人犯过如此大罪,应将苏克萨哈凌迟处死,其长子内大臣查克旦、及其兄弟子孙全部处斩。”
康熙看完非常惊异,他万没想到杰书等议政王议出的会是如此结论。便向杰书和在场的鳌拜与遏必隆说:“大逆不道才处凌迟,苏克萨哈只是奏请愿去守先皇帝陵寝,怎么就凌迟处死?”
杰书尚未答言,鳌拜抢先说道“康亲王所奏乃议政王会议议决,我看很是恰当。”
康熙一眼便看穿了他的用心,问道:“你和苏克萨哈有什么深仇大恨定要灭他全族?”
鳌拜板着面孔说:“这怎谈得上个人之间的仇恨?臣完全是为社稷着想,除此奸佞。”
康熙盯着他说:“奸佞倒有,恐未必便是苏克萨哈。”他停了一下又说道,“苏克萨哈不同意你提出改换圈地的主张你便与他结下不解之冤……”
鳌拜不等康熙说完,大声嚷了起来:“若照这样说法苏克萨哈违背祖制,早就该死!”
康熙见他如此藐视自己,也生起气来:“苏克萨哈奏折里说在此不能得生就是因为你在逼迫。”
鳌拜嗓门更高了:“我在逼迫?逼迫谁?”
康熙恼怒地说:“逼迫朕处死他。”
鳌拜瞪着眼珠子说:“既这样说,皇上今日必须将他处死!”
康熙说:“朕就是不准。”鳌拜闻言大怒,他走近康熙,挥拳,竟欲向康熙打去。
康熙这年究竟才十四岁,见他凶狠前来不免害怕,支吾地说:“就要处死他也不应凌迟。”
遏必隆和杰书趁机说:“那就定个绞决吧。”
鳌拜听了这句言语方才作罢。
就这样,苏克萨哈因上了一道恳求一线生机的奏折,生机没有得到,反得了一个绞死的结果。他的子侄等也被斩首了。
这件事对康熙的刺激很深,直到散朝以后,他脑子里还一直嗡嗡作响。走出乾清宫来,他忽然感到异常委屈。自己应名是个皇帝又宣布了亲政,鳌拜竟仍然如此跋扈,此后怎么办呢?正思想间,一只脚碰上了一级石阶。他这才发觉自己到了慈宁宫。这也许是一种潜意识,每当他精神感到压迫,或是现实上遇到什么很难跨越的障碍,他就会下意识地来到这里。只有在这里,康熙才会找到精神上的力量和现实中最好的解决办法。这里是他的祖母太皇太后孝庄的寝宫。皇祖母非常疼爱他,以往他有事总愿向太皇太后诉说。这次遇上了如此为难之事,他不知不觉又到太皇太后这里来了。
康熙进得慈宁宫,见了太皇太后,叫了—声“皇祖母”,双眼“唰”地流下泪来。太皇太后不免着急,忙拉他近前为他拭泪,垂询受了什么委屈。康熙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述说一遍。太皇太后安慰了一番,然后问他:“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呢?”
康熙恨恨地说:“我恨不得立刻将鳌拜除掉。”
太皇太后自然对鳌拜亦是痛恨,但她却说:“朝中他的党羽甚多,六部尚书皆出他的门下,你则刚亲政,马上除掉他怕还不是时候。”
康熙问:“那怎么办呢?我就得老受这窝废气?”
太皇太后一笑说道:“你不是在训练布库么?”康熙听了这话,就像一片乌云从自己的头上飞走了,自己也破涕为笑了。
4 以弱胜强——小康熙巧计擒鳌拜
鳌拜与康熙的矛盾白热化,冲突如在玄之箭不得不发,鳌拜武功高强在朝中一手遮天,年轻的康熙皇帝靠什么方法才能擒获这个大奸臣?
鳌拜除了苏克萨哈,他和康熙的矛盾便更直接了。康熙亲政后,他经常托病不朝,在府中与玛尔塞、穆里玛、班布尔善等密谋。
康熙八年。一天,康熙到他家里前去探病,进入他的卧室后,鳌拜正躺在床上。他见康熙进来,感到有些突然,脸上不免流露出疑问的神色。康熙此来说是探病,自然也包含着探他动静的意思,眼光不免扫了室内一圈。然后亲切地问了他的病情,又说安慰了几句;就打算回宫了。鳌拜忽然一手伸向枕头下。随同康熙来的御前侍卫和托是个非常机敏能干之人,他见鳌拜举动可疑,使抢步奔至鳌拜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随之,就带出来一把明显晃的刀子。鳌拜的脸色立时变成蜡黄。康熙见状吃了一惊,另几个侍卫也登时紧张,眼看就要上前采取行动。但康熙马上归于镇静,笑笑说“刀不离身,乃满州故习,没什么可奇怪的。”说完带侍卫们走了。
事过几天之后,鳌拜犹自内心惶惶。可是事情非常奇怪,并未见康熙有什么动静。相反的是,却亲自颁诏加封鳌拜为一等公。这自然是康熙表面上的动作,暗中他却加紧了捉拿鳌拜的准备。康熙虽然年纪不大但胸中韬略已是不凡了。自此之后,他使经常召索额图到南书房下棋。索额图姓赫舍里氏,是索尼的次子,自幼便是康熙的伴读,常与康熙一起读书游戏,后被授为侍卫。鳌拜专权凌辱康熙以及索尼,索额图早就不忿,经常在康熙面前流露出对鳌拜的不满。康熙一向认为他是可靠之人;因此便借下棋为名,与他商讨除鳌拜之事。这日他二人下棋将到终局,康熙的三颗过河卒子兵临索额图城下,逼得他的老将动也不能动。康熙又拱动一卒,索额图只好服输,口里说道:“这盘棋奴才输在皇上的卒子上了。”康熙哈哈大笑迄道:“过河卒子可顶车马炮啊。”
此时南书房外众多哈哈珠子和御前侍报废习布库正在起劲。索额图心照不宣地说道:“皇上这些过河卒子现在可以派上用场了。”
康熙点点头召他近前,与他耳语半晌。索额图脸上逐渐渐展出喜色。
康熙考虑时机已经成熟,便把那练了一年多布库,武艺已经娴熟的哈哈珠子和侍卫们召到一起,问道:“朕和你们都是十几岁的少年,鳌拜却是武将出身,你们怕不怕他?”哈哈珠子们齐说“我们不怕鳌拜,只愿服从皇上,皇上让我们捉他我们立刻去捉。”康熙说:“好,明早天不亮你们都进宫来。”
第二天天还未亮,哈哈珠子们早已精神抖擞,齐集宫内。索额图向他们面授机宜,如此这般布置停当,功夫不大,鳌拜应召单独来到乾清宫,他原以为康熙召他来是议事,可是两眼一扫,康熙御座两旁并无王公大臣,却只有众多各王府少年子弟侍立御前,不免有些疑惑。但他从来骄横惯了,并不把这些哈哈珠子放在眼里,却昂头问康熙道:“皇上召臣进宫何事?”
康熙稳坐殿上,劈头问道:“鳌拜你知罪吗?”
鳌拜蛮横地反问:“臣有何罪?”
康熙冷笑道:“你背弃在皇考前的誓词,广结党羽,擅杀大臣,肆意妄为欺君罔上,还说无罪?”
鳌拜听了,眼睛瞪得溜圆,又像上次那般,伸出了胳膊,挥拳头,竟向康熙扑了过来。
康熙大怒,“啪”的一声,拳头砸在御案上,大喊:“左右将他拿下”。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叫韩大力的哈哈珠子挺身而出。鳌拜见少年来拿他,便伸拳向他打去。不想那少年早已练得功力深厚,只见韩大力两手一伸,像两把钳子,死死地抓住鳌拜的右腿和右胳膊,轻轻地举过头顶,往下猛一摔,扑通一声,鳌拜已经变成了肉饼,瘫在地上了。
那站在一旁的哈哈珠子和侍卫们一齐踊跃上前,将鳌拜打翻在地。索额图和少年们犹不解气,又将他结结实实捆绑起来,再补上七拳八脚。尔后,康熙立召杰书和遏必隆入宫严词斥责他们因为一己之私依附鳌拜,助纣为虐,有负圣恩。
这二人俯伏在地,磕头如捣蒜一般,请求皇上发落。康熙命他们将鳌拜带出严加审讯不得徇私。到了此时,杰书和遏必隆怎敢怠慢,连日审得鳌拜罪款属实,即日上奏。不久,内阁使传下康熙喻旨:“鳌拜结党专权,扰乱国政,欺君妄为,擅杀大臣,种种罪恶难以枚举。本应正法但因其效力多年,姑且从宽免死,革职籍没,永远监禁。遏必隆知情不举,革去太师及公爵职衔。班布尔善、穆里玛、阿思哈、葛褚哈、塞本得等依附权势。结党营私,表里为奸,罪在不赦,即令正法。”
康熙此旨一下,满朝文武、全国上下一致称颂皇帝英明。此后,康熙又进行了一番整顿中央机构的工作,任命了一批主张前进、反对倒退的内阁大臣,为苏纳海、朱昌柞、王登联、苏克萨哈等被鳌拜冤杀之人一一平反昭雪,宣布永远废除反动落后的圈换土地制度而对于有益发展生产的民间垦荒则加以奖励。不久大清王朝便出现了蒸蒸日上的新气象。
二 平三藩始末
1进退两难——吴三桂反叛的偶然与必然
吴三桂因其特殊的历史作用颇受争议,也因反复无常而出名,他曾三易其主,康熙决定撤藩时他最后一次反叛,他是被逼无奈还是另有隐情?
此时正是暮春时节,野外花枝招展,绿草如茵,在这淡宕的春风中,送进一声声细碎的鸟语,令人心旷神怡。这天,康熙带领一些亲近大臣去骑马踏青。这时,突然有一个风尘仆仆的清骑兵手举六百里加急的奏折飞奔过来,只见他滚鞍下马扑倒在地。侍从接过奏折呈给康熙。原来云南的湖广总督奏折,奏折上说吴三桂已于十一月二十一日杀了云南巡抚朱国治,扣留礼部侍郎折尔肯等,伪称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率领所部藩兵反叛了!康熙皇帝怒气顿生,他大声说道:“起驾回宫!”一行人等跟在康熙的马后向京城的方向疾驶而来。虽然设想过吴三桂接到撤藩诏谕后的种种反应,并估计到他可能举兵叛乱,而且也筹划好了平定叛乱的军事措置。然而当这一消息真的到来,他仍然不免感到震动。“三藩”就像三枚健康之体上的钉子一样,必须拔出。
其实“藩”是一种省略说法,指的是吴三桂、尚可喜、耿仲明三个藩王。这吴三桂原是明朝把守山海关抵御清朝的总兵,闯王进京后,他为了爱妾陈圆圆之事投降清朝。并且自告奋勇,引清军入关。为清朝定都北京,进兵中原,残酷镇压李自成等农民起义军卖了大力。就这样,他被清朝封为平西王,坐镇云南。尚可喜、耿仲明原来也都是明朝皇帝派往辽东抵御清军的边将,后来也投顺了清朝,为清军灭明和剿杀农民起义军效劳。尚可喜被封为平南王,坐镇广东。耿仲明被封为靖南王,坐镇福建,耿仲明死后,由其孙耿精忠袭位。这三个藩王各握重兵盘踞南方。暗中又相互勾结,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个强大的割据势力,对康熙王潮的安定团结形成了很大威胁。
尤其是吴三桂,更是骄横无理。朝廷的吏部和兵部,本来是管地方军队和官吏任免的,可吴三桂却说云南的官吏任免,吏部兵部“不得掣肘”。他另搞一套,叫做“西选”,经他选定方才算数。他还将“西选”官吏派往全国各地,一时号称“西选之官遍关下”。清朝的财权本来在户部,可吴三桂偏不许户部干涉云南财政。他除了伸手向户部要钱外,还在云南熬盐,开矿,甚至自行铸钱,使那白花花的银子像流水一般流进了他的腰包里。吴三桂等于是把云南变成一个“独立王国”。“人心不足蛇吞象”他还没有以此为满足,那吴三桂的野心真正大得很,吴三桂以爱美色出名,此时并不和陈圆圆整日玩乐,他很注重操练兵马。他手下的五十三佐领,一万二千名绿旗兵,每日加紧演练,不许懈怠,兵丁所用武器更是经常补充更新。并且指示他的儿子、额附吴应熊,在北京利用特殊地位刺探情报,清廷所有军国要事,都得“日夕飞报”云南藩府。你说,他这不是早巳阴蓄贰志了么?其余二藩,在广东和福建亦是割据一方,耿精忠甚至指使党羽利用的姓氏“耿”字,散布“天子分身火耳”为他制造当皇帝的舆论。
清朝初年,康熙皇帝立志发展生产,使社会前进一步,他需要的统一稳定的政治局面。这三藩的所作所为恰是与他背道而驰,他岂能容忍?早想找个机会把这三藩除掉了。
康熙十二年的六月,趁平南王尚可喜上疏请求撤销藩王、归老辽东,让其子尚之信袭位的机会,就下了一道谕旨“嘉奖”,命他“尽撤藩兵回籍”。吴三桂和耿精忠得了这一消息情知前景不妙,便亦各上奏折,假意求撤藩,以试探康熙究竟做何表示。不料奏折到京后,康熙立召议政王大臣会议,命他们讨论如何处理此事。就是在那次会议上,索额图以“移藩不便”为由反对撤藩。使康熙颇感意外的是竟有许多人纷纷附和。只有兵部尚书明珠、刑部尚书莫洛等少数大臣认为边疆局势经安定,再用不着藩镇驻兵,力主撤藩。早就拿定主意撤藩的康熙,看他们争执不下,便说:“一部《资治通鉴》写得明明白白,前朝藩镇久握重兵总要出事,朕的意思是早些撤藩为好。”于是颁下一道谕旨,准了吴三桂和耿精忠请求撤藩的奏折,随即差了礼部左侍郎折尔肯等启程赴云南办理吴三桂撤兵起行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