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谷关遭受到前所未有的龙卷风袭击。这天中午时分,从黄河的中心旋起一股黑风,像黑龙似的腾到了空中,沿着涧河水往南旋,呼啸着,旋转着,把整个涧河水掀到空中,又甩向后边,所到之处是飞沙走石,浊浪排空。龙卷风眼看要到函谷关楼前,突然折转了身,向正西方向旋去。刚才卷的是涧河水,现在卷的倒是黄土塬,阵阵黄土被掀到空中,遮天蔽日,甚嚣尘上,所到之处被掘成一道深深的土槽。看到这种险象,使人想到函谷关开初说不定就是由这种龙卷风掘进,然后由雨水冲刷而成。
龙卷风吼着旋进了一个村庄,把参天大树一棵棵连根拔起,又扔到空中,接着就是它碰到的狗、猪、羊……所能卷起之物,都统统卷起,扭合到一起碰撞着,发出鬼哭狼嚎的恶叫,顿时村子里乱了套,大人喊,小孩叫,聪明一点儿的赶快趴到地上,等着这场恶运滑过。
一个小女孩正好在龙卷风前头,霎时被这种场面吓傻了,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她妈妈看见了,连忙跑着向她喊:“娅娅,快趴到地上!”
娅娅听见妈妈叫,“畦——”地哭了起来,张手向妈妈跑来。就在此时,龙卷风把她旋到了空中,她妈妈赶紧伸手去抓,也被卷到了空中。接着龙卷风又卷起一些房檐瓦砖,猛朝这娘俩身上砸去。刚才是黄尘滚滚,此时黄尘中已变成血红的颜色,谁看到后都会毛骨悚然,无比凄惨!龙卷风像在嬉逗着这娘俩,还觉得不过隐,把娘俩撕得七零八碎重重摔下,又继续朝前卷去。
龙卷风向前撞到了陡崖上,陡崖屹立在那里不让通过。龙卷风就像个巨大的掘挖机,抖动着全身的力气,猛掘着陡崖,左撞右撞,不一会儿就形成了一个簸箕形。陡崖与龙卷风在较量着,不一会龙卷风就示弱了,而龙卷风掘成的簸箕形,恰像一道枷锁,锁到了龙卷风头上,不管它怎样挣扎,就是挣脱不了。“卟嗵”一声,龙卷风终于跪倒在陡崖的簸箕形脚下,打了几个小滚,翻腾了几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龙卷风到来之时,尹喜正好在函谷关楼上巡视。他一见龙卷风,大喊一声“不好!”,赶快叫手下人紧关城门。然后,他骑着一匹马在街上飞跑,边跑边喊:“龙卷风来了,快趴下!”就像一位有经验的战场指挥员,遇到紧急情况,果断地指挥着。
当他看到龙卷风在离关楼不远处朝西边卷去后,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关楼有幸保住了,那龙卷风卷过的村庄怎么样了呢?他又担心着百姓们的安全。
“人命关天!”尹喜向副关令孙景交待了几句,要他赶紧准备急救物资随后赶去,他要先到前边去看看。
尹喜来到一个刚被龙卷风袭击过的村庄,这个村子叫孟村。村子里的房子大都被掀了顶,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村里有许多人被砸伤,还死了不少人。最惨的是那娘俩,部分尸体被亲人找到,可女孩找不到头,而她妈妈却找不到两只脚。尸体摆放在断垣上,谁看了都要叫骂老天,何苦这般残酷无情,死的人连尸首都找不全,这可怎么下葬呢?
村里的人在哭着、喊着、叫着、骂着,乱糟糟的,群龙无首,不知如何是好。
尹喜来到村里,首先去找村长。可村长被砸死了,他又找到一位长者,让他负责村子里的急救。刚好孙景带着一些人和急救物资来了,尹喜便领着大家一起查看村里人的受伤情况,叫孙景先搭些临时帐篷,好让村民暂时居住。
尹喜查看到村头,想坐下来休息一下,远远望见李耳骑着青牛,在徐甲的催赶下,正朝这里赶来。他急忙迎了上去,走到青牛跟前,一把抓住牛缰绳,把牛转了个向,问道:“老师,您在家里写书,到这里来干什么?徐甲,快牵着牛跟老师回去。”
李耳从青牛身上跳下,一把夺过尹喜手中的缰绳,“我对你这个关令有意见,发生了这么大的自然灾害,怎么就不派人通知我一声。我在书房里听到街上乱糟糟的,出来一打听,才知道是发生了龙卷风,就匆匆赶到这里。老百姓受伤的情况怎么样?”
“那不是您要打听的事!”尹喜重又夺过李耳手中的缰绳,“还是照我说的,您还是回去写书吧!这里的一切由我安排!”
“什么!”李耳有些火了,“写书放几天又有何妨?现在百姓遭灾,迟一刻就会有很大损失,难道我这个老夫不该前来看看,尽一点微薄之力。”说罢,他不理会尹喜,牵着牛径直朝前走。
“还有我哩!”文子急急忙忙跑过来,随同着李耳,“救灾也少不了我一份。”
尹喜带着李耳、文子等人来到孟村,村子里被龙卷风搅得一片彼藉,到处躺着受伤的百姓,血流不止倒成了一个大问题。尹喜刚才只顾查看有多少百姓受伤,没想到现在摆到他面前的却是,如何帮助受伤的百姓止血?他问孙景有没有止血药,孙景说只带了一点,现在早就用完了,摊开了双手束手无策。
李耳看到这么多百姓受伤流血不止,没有上前安慰他们,而是对尹喜和文子道:“你们快跟我走,到村外去采些大蓟叶。”
“找那干什么?”
“止血!”李耳不可置疑的说道,带头朝村外去了,尹喜和文子也都跟了过来。
李耳见村边的一个土埝下长着许多大蓟草,便奔了过去。这是种一尺多高的草,上边开着紫花,花下边长着很大的带着锯齿的叶子。李耳说道:“这种草叶能止血,把它撕下研碎,贴到伤处就能立即止住血。”说着,他用手撕叶在手心研碎。
“还是我研的快。”尹喜仗着自己人高马大,伸手去抓那叶子,谁知抓了一下,被叶上的刺扎得叫了起来。
“要这样撕,”李耳教着他们,“用手指尖先撮住它,撕叶的中心部位,毛刺就不会扎到手指。”
他们几个照着去做,效果当然是好多了,再也不会扎得手痛了。
李耳用手研着大蓟叶,觉得这样不行,就对他们说:“这样吧!大家不要再研了,还是拔些大蓟草送给那些受伤流血不止的百姓,教他们用这种方法止血就行了。”
于是,他们拔了许多大蓟草带回村里,交给受伤流血不止的百姓,用李耳教的方法止住了血。
“没想到老师还懂药哩!”尹喜看到受伤的百姓止住了血,于是夸奖李耳道,“我怎么就不知道呢!要是早知道您有这绝招,那时我首先就把您请来。”
“我这不是不请自来了吗?”李耳摇了摇手中的一棵大蓟草,“你们知道这大蓟草,还有一个别名哩,它有一段惊人的故事。”
“我看尹关令一定知道。”文子朝尹喜努努嘴,“你不是有‘李耳随行录’吗?我看里面肯定有这方面的记载!”
“我这个‘密探’,可没有当好!”尹喜自责地摇了摇头,“竞连老师懂药的事,都不知道。我看‘李耳随行录’还是让他亲手补写吧!老师您快给我们讲讲吧!”
李耳掐断一片大蓟叶说道:“这大蓟草,还有一个别名叫大王试剑草。故事是这样的:有一位大王带兵征战多年,一天领着队伍经过一个山洞,因征途劳累,暂憩于那山洞。在这个山洞上边,还有一个小洞,住着只古猿正在玩弄一把古剑,一不小心古剑摔了下来。大王当是有人刺杀他,连忙抽出宝剑一挡,只听‘咔嚓,一声,他的宝剑竟断为两截。他心里一惊,要知道他这宝剑非常锋利,削铁如泥,怎么会折断呢?拾起古猿摔下来的剑~看,果然比他的宝剑好的多,他心中大喜,把古剑舞了一阵,觉得太重,用手一擦拭,还没开刃。于是,他就找了块磨剑石磨了起来,一不小心,把手指割了道口子,鲜血直流,随手把剑一扔,刚好扔到跳到他身边的古猿脚上,把古猿的脚面上划了一道很大的口子,血流如注,可那古猿没有惊叫,不慌不忙地跛着脚,走到外边拔了一把草,在嘴里嚼嚼,按到伤口上,那血就不流了。大王也学着拔了一把草按在自己伤口上,真灵,那血也止住了。后来,大王南征北讨,日夜打仗,士兵不免受伤,他就用这种草药给大家治伤,并且把这草药称之为‘大王试剑草’。”
“老师,您还能不能给我们再介绍介绍其它几种止血药?”尹喜又问。与此同时,许多百姓都围到李耳身旁,想从这位白胡子老头嘴里听到更多有趣的故事。
“当然可以,”李耳指着远处房屋上的丝瓜架说,“把丝瓜叶采摘下来晒干,研末外敷就行。同样用石榴花,晒干研末也可。还有远处地里的营草根,咬碎贴上就行。谁家如果有土鳖虫,把它浸到酒中片刻,焙于为末,贮于瓶中备用。”他一连串讲了许多止血药。
“老师,您这些土方子都是从哪儿打听来的?”文子一边用手记着,一边又好奇地问。
“嗨嗨!”李耳大笑了两声,“这下得揭老底了。我爷爷就是个老中医,他本想把行医的手艺传给我爹爹李乾的,谁知我爹爹连年征战,没有传到他就死了。我妈妈跟着我爷爷学了些,然后传给了我。我这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当!今天临场上阵,卖卖狗皮膏药,有点自卖自夸了。”
“人的尸首不全,这可怎么埋呀!”那边又传来阵阵哭喊声,一阵比一阵凄惨,一下子把李耳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李耳和尹喜等人循声而去,看到地上已经挖好了坑,坑边放着正要裹席而埋的刚才被龙卷风卷到空中的母子俩的尸体。小姑娘的头和她母亲的脚仍然没有找到,亲人们死活也不让埋,哭喊着:“埋也要埋个全尸,哪有这样下葬的?这老天真是不长眼呀!”
李耳看到这种场面,忿然不平:“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类生存没有风不行,风狂了也不行,正复为奇,善复为妖!”
不知是谁出了个主意,“那就刻个木头人头和脚,凑合埋了算了。”
只有这样了,村民们找来了截木头,草草把这对母女埋了。
尹喜对孟村的救灾情况又作了些安排,便陪着李耳等人沿着龙卷风卷过的地方前去查看。他们出了孟村朝东南方向走,不久就进入了孟村沟。在龙卷风没来之前,这里是一道浅沟,人走在沟里完全可以看清土塬两边情况,而龙卷风过后,这里却成了深深的沟了,宽阔而又深沉,走在里边只能望见当头天际,其它什么也看不到。沟两边的土地则被龙卷风刮得千奇百怪,像一位神奇的雕刻师,在沟的两边雕着大象吸水、群狼奔逐、万物嘶咬、仙人聚会…_你说它们像什么就像什么。这种景观一般是在喀斯特地貌形成的溶洞里,由钟乳石形成的,没想到在龙卷风过后的土崖上也能看到这种景观,真是很罕见。
李耳开始是步行跟着大家一块儿走的,走着走着,不觉已汗水淋漓。在大家的督促下,他才骑到了青牛背上,继续沿着孟村往前行。不一会儿就来到龙卷风和陡崖较量后形成的簸箕状的山崖下。
从这里顺看,真像一个大土簸箕,站到簸箕边有一种下滑之感,好像随时都会被簸出,掉到簸箕前的深沟里;横看,则像一把太师椅,坐到太师椅上,则有一种高贵之感;太师椅左右两边形成的土人,匍伏在地,像是在朝你恭拜。
青牛走到太师椅状的石头后边,用牛角拱着崖跟,说什么也不走了。李耳看到大家走累了,就招呼大家休息一下。于是,他下了青牛背,来到崖跟前坐下观看。由于龙卷风的冲击,使这山崖形成了一个大斜剖面。剖面的土层不同,最下层是烁石层,接着是红胶土层,再上就是黄土层。黄土层的中间明显地夹着一道灰土层。
李耳望着灰土层在思索着。黄土层中为何会夹着一道灰土层,难道是古人类生活后留下的灰火被地层的变迁夹埋在这里?他突然眼睛一亮,看见灰土层中间有一个白点在闪亮,那是什么?
与此同时,尹喜和文子也看到灰土层中的这个白亮点。尹喜的个子高,但他蹦了几次都抓不到那个白亮点。
文子在一旁说道:“你蹦得再高,也抓不到。你都不仔细看看,那个白亮点离崖底足有三人多高,怎么能抓到呢?”
“那怎么办呢?”尹喜盯着文子问。
“我看只能搭人梯了。”文子说着蹲到下边,“你踩着我的肩膀上!”
“我踩到你身上,准会把你压得爬不起来。”尹喜说着便朝文子身上压去,文子果然被压得趴倒在地上。
“我看这样吧!”李耳把牛牵到了崖前,“尹喜你身子骨大,就站到牛身上,再让文子踩着你的肩,就能抓到那个白亮点。”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样了。尹喜蹲到牛身上,然后文子踩着尹喜的肩膀,由徐甲扶着,李耳把牛牵稳。这样一使劲,人梯就在牛身上形成了。文子伸手把那个白亮点挖了出来,由于用力过大,从尹喜身上摔了下来,幸亏徐甲的眼尖,一下把文子接住。
大家一看那白亮点,原来是个小石橛,有人的两个姆指大,上边钻着一个小洞,小洞中还残留着小绳,已经蘖了。
这究竟是什么呢?你传我,我传你,大家反复地看着,谁也说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
李耳接过小石橛,朝石橛上的小洞望了望,里面是透空的,又仔细瞧了小洞被绳子磨过的痕迹,心中突然一亮,道:“文子,你把卫风中的那首芄兰朗诵一下!”
文子对老师的话从来是听一不二的,马上朗诵起来:
艽兰之友,(艽兰尖枝露微微)
童子佩觿。(儿童身上佩角觿)
虽则佩觿,(角篇虽在身上佩)
能不我知。(内心互相相依偎)
容兮遂兮,(有时虽装大人样)
垂带悸兮。(动开大带飘飞飞)
艽兰之叶,(艽兰曲叶绿莹莹)
童子佩韦。(一副板指佩儿童)
虽则佩韦,(板指虽然身上佩)
能不我甲。(他却对我无亲情)
容兮遂兮,(有时虽装大人样)
垂带悸兮。(动开大带又飘飞)
文子诵过后解释道:“这是描写一位成年女子嫁了一个小女婿,诗中写出了她的不满。”
李耳道:“先不管成年女子对小女婿的不满。我是说,你们注意了没有,诗的第二三句,童子身上带的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