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龙逢并没有走开,而是抱着夏王桀的脚说:“外面纷纷传言,大王营造接云楼,劳民伤财,才引起天帝发怒,晃动大地。天帝发怒,地动山摇,只怕大王……”
夏王桀实在听不下去了,怒道:“大地晃动,可天上的太阳掉下来了吗?我好比太阳,只要太阳不会陨落,我就不会亡!”
“不错,大王。”关龙逢赶忙把他的话接了过来,“百姓们把大王比做太阳,可是他们说:‘你这个太阳啊!何时能灭亡,我们宁愿与你同归于尽!”’
“混帐!”夏王桀疑惑不解地骂道,“与我同归于尽,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关龙逢声如洪钟道:“常言道,民安则乐其主,不安则轻其死。民轻其死,必铤而走险;而百姓走险,则天下大乱。如今遭此天灾,致使百姓流离,乱民出没,大王也无安身之地。如此看来,只怕夏国还有更大的灾难!”
夏王桀听到这里,气得脸色发青,狠狠地把关龙逢踢倒在地,吼道:“我看你是在谎报民情,蛊惑人心,刻意讥咒我。退一步说,即使有朝一日天将亡我,也不能让你这样的人目睹。来人!将惑乱民心的关龙逢拉下去斩首!”
关龙逢被两个卫兵推着往外走,愤怒地把头转过来:“履癸,昏君桀,你听着。历史上好位之君,哪个不是生活俭朴,爱民节用,励精图治,不辞劳苦,所以天下归顺,享国长久。可近年来,你大肆兴兵,劳师远征,又营造瑶台、接云楼,劳民伤财,天怒人怨,怕是你的末日不远了……”
“快!快!”夏王桀气得直跺脚,“快把关龙逢斩了,不要让他在那里胡言乱语。”
关龙逢被斩了,头献上来叫夏王验证。夏王桀觉得还不解心中怒气,伸手取剑把关龙逢的眼睛挖了,把耳朵割了,怒骂道:“有朝一日,天要亡我时,也不让你在阴间看到和听到……”
李耳讲这个历史故事,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感到“吃劲”、“苦涩”和“别扭”。他讲着讲着,中间几乎“卡壳”讲不下来,但总不能讲个“半截”,只好顺着临时想到的思路,把这个历史故事勉强叙述完了。此时他已是满头大汗,刚才路上扬起的尘土沾在脸上,经汗水一冲,形成一个“五花脸”,看上去是那么不顺眼。
尹喜把一条手巾递给李耳道:“老师,您今天是怎么了,讲得疙疙瘩瘩的,和原来讲的不一样,和他人讲的更不一样。我想冒昧地问一句,原来都是说夏王桀的覆灭,是因为妹喜早有倾覆夏国之心而来的,是她不断要建造瑶台和接云楼,耗尽夏王朝国力才灭亡的。可今天讲的并不是这样。”
“今天所以讲得疙疙瘩瘩的,症结就在这里。”李耳用尹喜递过来的手巾想把自己的“五花脸”擦干净,由于没有水,结果是越擦越难看,只不过他自己看不见,别人也不说罢了。“历史是不容篡改的。但记述历史的人,不能不有偏心。从古到今,一些王朝的覆灭,自然有着它的多方面的因素。但其中最重要一条就是女色覆国,这有点儿太不公平了。一个弱女子竟能把国覆灭,岂不是笑话?那要军队干什么?记述历史的人,不去寻找最根本的原因,而是按这个‘历史惯性’记下女色覆国,而讲的人则‘添油加醋’,好像色魔就把人吃了。既然女性是那么厉害,像老虎一样可怕,为何男人都要娶老婆,抱着老虎而眠呢?……大概我是对女性有着一种偏爱,因此讲这段故事时,不由得就转变了。”
“我认为老师变得对!”文子手中的刻刀依然快速地飞转,记刻一着李耳的话,“凡是人间一些不好的事,找不到主要根子,便把脏水泼到女性头上。老师这么一变,是该给女性洗冤的时候,还她们个清白。”
太阳已经快落到西边的山头了,猛然被山头咬了一口,但太阳似乎被咬痛了,挣扎着放出一团团红光,透过要遮它的云霞射到关龙逢冢上的柏树上,一根根柏叶针被染红了,刺向灰蓝色的天空。
李耳望着发光的柏针,有所深思地发问道:“你们两位说说,在人身体的同一部位,哪个东西最硬?哪个东西最软?可到人临死的时候,哪个东西还保留着?”
“这……”尹喜没有立即答出。
文子指了指尹喜的嘴,“那不就是牙齿和舌头吗!”
“对,正是这样!”尹喜用手指着自己的牙齿和舌头说,“到了晚年,牙齿自然是掉光了,可舌头依然存在着。
“这是为什么呢?”李耳又追问了一句。
“……”尹喜和文子不明白李耳在讲完这个历史故事,牛头不对马嘴地突然问起牙齿和舌头哪个长存的含义是什么?
“走吧!咱们都带着这个问题再回去想想!”李耳催着他们上路,因天越来越灰暗了,再不走,就看不清路了……
李耳回来的这天晚上,几乎是整夜未眠,进入了他写书的构思。
艺术的构思,是一种复杂的思维活动,又是一种富有创造性的工作。它既要开掘和确立主题,又要努力寻找适于表现内容的艺术形式。作者在构思之时,由于对社会生活作了大量的观察、体验,掌握着不少素材。这些素材是自然形态的东西,如雕塑家手中的泥巴,玉刻家手中的璞玉一样。如果雕塑家不讲艺术构思,只把泥巴乱摔,那就不成艺术形象了,而只能是一堆乱泥巴。如果作者不进行构思,只一个情节、一个细节地摆在作品里,那还是原始的生活,不能成其为艺术的形象。构思是艰苦的。一个触动点引发了创作激情,他就要在自己的“印象仓库”里调动积累着的生活素材,并在记忆中提炼着、升华着、萌发着、联想着……他要不拘泥于生活的原始材料,也不囿于真人真事,更不被生活的表象所迷惑,而是借助于这些生活材料,展开想象的翅膀,按照艺术构思的需要:一方面从素材中选择着、抛弃着、提炼着;一方面又推测着、虚构着、创造着,逐步完成总体设计。然而,这个总体设计,并不是一次完成的,有的需要不断补充完善,有的甚至要推倒重来。艺术构思的过程,实际上是寻找内容与形式完美结合的过程,也是如何通过艺术形式更深刻地表现生活现象所蕴涵的意义。
李耳觉得今天的“感情触动”是实在太重要了,把几天前准备的“生渡印象仓库”全部调动起来,无论是史书资料上看到的,还是自己有感而发实践过的,或是听别人讲过的。这时李耳的胸中,一会儿像波涛滚滚的大海,狂风巨浪掀滚着,不知被推向哪个岸边;一会儿又像涓涓的溪流,泛起潺潺水花静静地流着,流着流着,又遇到了狭窄的山谷,细流又变成巨流,冲击着被挡流的岩石,发出轰鸣的响声,水流究竟要流到哪里,茫然不知……
李耳随着胸中不平的起伏,急得团团转,似乎要从这屋子里冲出去,寻找个出路。“啪”地一声,一阵劲风把窗门刮开,一李耳浑身打了个“激泠”,似乎觉得这风把他卷了起来,也不知怎的,腋下生出了两双大翅膀,扇动着由窗口飞向夜空,翅膀是那样有力,快的如同闪电,根本看不清夜空下的景物……飞呀飞呀,飞出了天际,越过了时空,来到了混天之初,一切都是那样浑沌,那样的旋转……他的心底猛然点明,在这先天地之前,这个(?)就存在了,但怎么都叫不出这个(?)的名字。他在琢磨着,怎么叫都不行,想了许多名词,一上口,就不是那个(?)东西。他随着这个(?)在转,看清了许多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觉得再不给这个(?)的东西起个名字,那所见的东西即逝而去了,干脆就叫它“道”吧!……
“啪啪啪——”连着几声门响,一阵风更大的风吹来,几乎把正凝神远去的李耳吹倒,他摇晃着站稳,思绪又闪电般的从遥远的无知的世界叫“有”,那么遥远的天际,甚至无遥远天际之前就是“无”了。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有”与“无”是“道”存在的两种形态,也是“道”的不同演化阶段。但“道”又是恍兮惚兮……
这个闪念实在是太重要了,先天地是什么?人在自然界的位置又是什么?怎样顺应“道”……李耳抓住了这个“道”是不能放手的,应该从“道”开篇写起……于是,他操起笔刀快速地在木简上刻下:道之根源、道之情性、道之本体、道之形象、道之品德……
思路被激活像之字形闪电,在天空往来闪禀回抖动。德是什么,人要顺应其“大道”,就要有“大德”。李耳抓住这点,思绪在进行继续扩展,涌入他笔刀,又刻下:无欲之德、无名之德、无知之德……
如同一阵“急风暴雨”过后,李耳瘫坐在凳子上,好长时间没有言语,不断望着刚才刻的木简,慢慢地缩成了两个字“道德”,既然是要从这里写起,那就干脆叫《道德经》吧!当然写起来,那还是要随着思路发展的……
思路被调动起来,一下子是不能平静的。李耳同样是这样,他觉得既然尹喜给他准备了这么多史料,还有他的“随行录”,就应该在写完《道德经》之后,“趁热打铁”,把郁在胸中的其它几部书写出来。于是,他又翻阅着一些资料,列出了几部要写书目《××经传》、《××经说》、《××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