嫘祖喝了水,喘过气来对嫫母说明了要为百姓解决穿衣的问题才出来寻访。别看嫫母长得丑,可心眼特好,虽然五大三粗的,但特别能干活。她长得丑不说,就连全身皮肤也是黑一色的,特别是那脸就更黑了。人皆有爱美之心,嫫母也不例外。她听嫘祖这么一讲,“刷”地把自己脸上的面罩扯了下来,递给嫘祖说:“我也不怕你见我长得难看而吓走。为了遮住我的脸丑,我就从这棵树上扯下缕缕虫线,织成了面罩,整天戴在头上,从没有给第二个人看过这虫线面罩!”
“虫线面罩’,嫘祖接过嫫母递来的面罩,本来是坐着的她,一下子站了起来,“什么是虫线?”
嫫母扯过树叶上垂下来的细线递给嫘祖,“这是虫线,你抬头往上瞧!”
嫘祖扯着细线往树上看,只见细线的上方连着树叶有一条虫,嘴里不断吐着线。他猛地一拉,就把那个虫子拉了下来,放到手中看,只见那个虫子顺着她的指头爬,吐出一缕缕线,很快就把她的指头裹住了。“瞧,这下可有办法了,老百姓的穿衣不成问题了。”
“什么有办法了,穿衣不成问题了?”嫫母瞪着的眼珠不停地转着,不由得问道:“你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你教给我的?”嫘祖又把面罩给嫫母戴上,“你快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又是怎样开始用虫线织面罩的?”她像大姐姐关心小妹妹似的,拉住嫫母的手又问:“我能到你家去看看吗?”
嫫母一看到嫘祖这么亲切,不由得泪花涌上眼眶,“我叫嫫母,由于我长得丑,谁也不敢见我,就躲在一个土洞里,整天不敢出来见人。后来一位放牧的白胡子老头见我可怜,便给我讲起了一个传说,顺着他讲的传说,我才来到这里寻到虫线。”
“什么传说?”嫘祖感到奇怪,一个传说竟能成现实,“能讲给我听听吗?”
“好,那我就讲给你听,”嫫母讲开了,声音是那样清脆,像小鸟叫似的,萦绕在这棵树下,“远古的时候,有一家大人远道出征。家里除了女儿外,再没有他人。有一匹公马,女儿亲自养着,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居住在偏僻的地方,很思念父亲,便逗马说:‘你要是能够替我把父亲迎回家来,我就嫁给你。’马既接受了这样的承诺,便脱缰离去,直奔父亲的所在地。父亲看到马后又惊又喜,随即拉过来骑上。马朝着自己跑来的方向不停地悲鸣起来。父亲说:‘这匹马无故这般模样,莫非我家里出了什么事啊?’于是急忙骑马回家。回到家中一看,果然是女儿患了重病,危在旦夕,幸亏马驮着父亲回来了,经过及时抢救,才救活了女儿的命。所以家人对马就厚加饲养,马却不肯吃食,每次见到女儿出入,总是或喜或怒,撅蹄奋击,像这样已经不只一次了。父亲感到很奇怪,便悄悄地询问女儿,女儿把实情全部告诉了父亲,断定即是为的这个缘故。父亲说:‘不要说出去,这样恐怕会有辱我们的家门,暂时你也不要出出进进了。’于是他暗伏弓弩把马射死,把马皮晾晒在庭院中。父亲外出后,邻居女孩来这里叫女儿出来玩耍。女儿走到院子中间看到马已经被父亲杀了,皮晾晒在树杆上,就非常伤心,便用一个枝丫把马皮挑了下来,抱着痛哭:‘可爱的马呀,是你把我父亲从远方驮了回来,及时救了重病的我,可我并不懂你的痴情,只以为你是在那里胡闹。起初我当是父亲把你牵出去卖了也就算了,谁知道狠心的父亲竞把你给杀了。’她说着说着泪流雨下,把晒干的马皮都滴湿了,‘你要是有灵的话,就显灵吧,我答应嫁给你的话是绝对算数的,那你就裹着我上这棵树吧!我父亲剥了你的皮是想做兽衣。我违背了诺言,上天就惩罚我吧,让我变成个小虫子。说大话不算数的人,就要变成小虫子……’她的话还没说完,马皮忽然跳将起来,卷着女儿就走。惊得邻居的女孩忙扯着女儿不放手,但怎么也拉不住,被扯到一棵大树下。女儿的手死死抱住大树不放。无论女孩还是马皮都扯不动她。只听她对着树喊道:‘树公公,你就成全我这个说话不算数的人吧!让我变成小虫子爬上去。’这棵树就伸出树枝来抱女儿,马皮急了就紧紧裹住女儿,不让树枝把女儿抱上树。谁知这时晴天白日响了三个响雷,马和女儿都不见了。后来,人们发现女儿和马皮都结成茧在树上了。只是到了一定时刻,便从茧中爬出个虫子在哭,虫子的眼泪便成了细线。”讲到这里嫫母也哭了,她擦了擦眼泪继续说:“自从听了这个故事后,我便走出土洞,决心要寻访到这棵树,不知走了多少天,才来到这里发现了这棵硕大无比的树。一打听,这里叫稠桑,原来是说一棵大桑树胜过许多桑树,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我便用虫线织面罩,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
“你讲的这个故事真是太动听了。”嫘祖伸手擦掉刚才嫫母讲故事时掉下的眼泪,安慰道,“嫫母,你再别伤心了,更别说自己丑了。一个人长得丑不丑,那是天生的,有什么办法,关键是看他心灵怎么样?心灵好就能干出一番事业来,心灵不好,长得再漂亮,也要因漂亮而误事。你讲的这个故事太动人了,也给我敲了个警钟。我答应替黄帝想办法解决百姓的穿衣问题,那是一定要办到的,如果你愿意的话,就跟我一道种植这棵树,养这种虫子,然后把它吐出的丝,织成布来解决百姓的穿衣问题。”
“大姐,你说的太好了,我怎么就没有你想的那么远。”嫫母又摸着面罩,“我只是想到自己丑,便织面罩为我一个人,怎么就不像你那样,从这一点上想到天下的百姓。今后我要跟着你学,办事要想得远些。”
嫘祖是个说干就干的人,她不但带着嫫母,还组织了许多姐妹,开始在这里种植桑树,训养蚕子,一直把桑蚕种养到离荆山不远的桑园,在那里抽丝纺线,织成华丽的衣服,不但解决了百姓的穿衣问题,而且还使人们穿起来显得更漂亮。
“这个故事讲得太流畅动人了!”尹喜站起来带头鼓掌,“没想到你不但手上有绝招——单刀隐刻,而且嘴上的功夫看来比手上的功夫更厉害——独嘴双唱——”。
“去你的吧!”文子伸手拿起了摆在草滩上的食物,“我只顾讲,你们只顾吃,现在该换换了吧。让我吃,你们来讲。”是的,刚才在文子讲的时候,尹喜就把带来的食物摆在地上让大家享用,一边听文子讲,一边吃,别有一番情趣。
李耳听得津津有味,正在咽一口馍,被尹喜这么一鼓掌,卡在了喉咙里,连咳了几声都咽不下去。徐甲见了连忙过来给李耳捶背,捶了几下,李耳才咽了下去,望着正狼吞虎咽的文子说:“你讲的这个故事太精彩了,应该罚你多吃一些。不过你得拉长耳朵听。”他说到这里,扯了扯自己长而大的耳朵,“这个故事讲了三个女性,太伟大了。不瞒你们说,我对女性有着一种特别的厚爱。觉得在女性身上有一种伟大的东西,柔静之德,不争之德,慈爱勤俭,纯真质朴,特别吸引着我。我是主张贵柔守雌的,在我将来的书里也要大写一番,这就是‘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还有一点要说的,就是这个故事提醒我,黄帝是我们的始祖,这是任何时候都不能忘记的,写书更不能忘了他。可孔子就不同了,他编的书经,开篇就是《尧典》,然后是《舜典》等,丝毫没有提到黄帝的事。我要与他不同,在书里要把黄帝的精神反映出来。”
“这一点说的很对。”尹喜猛地发现地上有一个陶锤,拾了起来,递给李耳,“老师,您看这是不是当年嫘祖在这里织锦用过的?”
李耳接过一看,惊呼道:“正是,此处恐怕还遗留有其它东西哩!”接着他们几个人到处找,不一会儿又找来了红陶罐、红陶壶等物。
“完全可以证明嫘祖是在这一带生活过的,”尹喜、文子举起手中的红陶器喊着。
“哞——”青牛又叫起来,提醒他们该走了。于是,他们解开牛绳,李耳骑上牛,沿黄河边朝东北行,准备转一个圈,再回到函谷关。
古道离黄河越来越近了,几乎可以听到河中心的涛声。黄河像一匹奔腾的马,跑累了,便在这里打滚,不停地翻动,一会儿滚向这边,一会儿滚向那边,把这一带山谷冲闯得特别宽。它翻腾的够了,又卧在那里长嘶“哗哗——啪啪——”,不停地呜叫着。河水的冲刷使岸两边的黄土层不断落下,掀起一阵阵浪花。又惊得两岸的芦苇丛中腾飞起几只花翎水鸟,猛烈地扇动着翅膀,用尖利的唿哨应和着河中一只小舟的“啊”声,急速地向河边飞去,它们一只只伸出脖子。欢欣鼓舞地围着小舟飞,像是在为小舟“护航保驾”。
李耳仔细瞧着舟上掌撑人,瘦瘦的一个老头,他的身子几乎也只有撑篙那样细,可从那喉咙里发出的听不清的喊声,却似一台轰炸机在轰鸣。
李耳听后吃了一惊,若非亲眼所见,他不会相信这浑厚的声音是从这个瘦瘦的人嘴里发出来的。他仔细地谛听着,听出这瘦老头不是在无意义地叫喊,而是在唱歌。他听不清唱的歌词,但觉得这歌很好听、很动人。他让青牛停住,伏在牛背上,屏气声息。他觉得这嘹亮悠扬的歌声使他感受到一阵只有童年时才能感受到的纯朴的快乐。
舟上瘦老头唱完了,停了片刻,又唱起来,但还是那个调子。李耳只知道这是同一首歌。这次,他听出了其中的一句,因为那一句有“黄河”这个词。他听出来了,原来是“啊,黄河,你是黄土人的摇篮。”摇篮这个词一霎时使他联想到婴儿,联想到母亲,联想到传宗接代,联想到繁衍和生长……原来,黄土人就是在这个摇篮中长大的。于是这歌词刹那间使他如同受到电击一般,全身麻木而又颤抖起来。他觉得到了他这个年纪,从没有被感情激动得这么厉害,今天这是怎么了,不由得觉得喉咙里有一股酸性的流质直冲鼻孔,连连打了两个喷嚏,带下了几滴眼泪。也就在这一刹那问,他的一生在涡河水边、洛河水边、黄河水边;在幼年、少年、青年,直到晚年所经历的一切,似乎和黄河完全溶到一起了,全部获得了一种崭新的意义。
他说不清这种意义是什么,这将有待于挖掘!他已看清那个瘦老头把舟撑到岸边,把舟纤拴在一块大石头上,然后提着两条鱼,朝土塬的一侧走去。
“走,咱们去拜访一下这位老先生。”李耳对尹喜、徐甲和文子说。于是,他们几个踏痕寻迹拐个山梁,只见山梁下有一座草房,瘦老头正在院中用刀刮鱼鳞。
小草房没有门,他们几个径直来到瘦老头跟前。李耳早已下了牛,拱手施礼问道:“老先生,我们几个走累了,能在您这里休息片刻吗?”
瘦老头没有放下手中的活,头也没有抬道:“大地留的有路,既然来人,院子里有石头座子,那就请便吧!若是渴了,缸里有水,自己去舀!”
瘦老头的院子里摆着各种奇异的石头座子,有的像人,有的像动物,有的像花草,还有的说它像什么就是什么,简直成了奇石博物馆。
李耳朝一块大一点儿的像个“老头拜月”的黑石头走去。他想坐却没有坐下,石头上刻的字引起了他的注意,只见上边刻着“天下事尽都是做戏你玩我我整你;世上人何必去认真睁只眼闭只眼。”嗨,还有横批哩!“明白后糊涂”,落刻人是“了然翁”。李耳围着“老头拜月”石,迈步不停地转着,意味深长地品赏着。
与此同时,尹喜也朝一块像“风雪漫天”石走去,这是块长方形的石头,只见上边自然形成的江河,被飘雪漫漫降盖着,只有两棵苍劲的树挺拔着迎风而立,直冲向石头的顶部。尹喜不由得惊叫道:“好一块天然风雪石!”他用手不断地摸着,两行突起的刻字挡住了他的手,他低头看去,原来在树干部刻着极不容易看出的字:“宠辱不惊看草生花开雪落,去留无意望树枯鸟飞方舒——了然翁”。尹喜嘴里不停地“呷呷”着,品出了他从来没有品出的味道。
文子对这些奇石真是羡慕极了。他右手不停地在衣襟中抖动着,把一块块奇石形象快速地刻在木简上。他来到一块“文字石”前,只见像个人头似的石上,自然地形成了一个“笑”字,就是大书法家怎么也写不出这个神韵,而他的刀更是刻不出来。他不由得停下手中的刻刀,右手从衣襟抽出,抚摸着这块“笑”字石。当他的手摸到了“笑”字的背后,有四行凹进去的阴刻字引起了他的注意,只见上面刻着“调养怒中气,谨慎顺口言,常把笑字迎,万事都了然。”“刻得好!刻得好!”文子大声喊着:“这真是处世箴言,我再给它补上两句:一时恼怒祸起,请看这石良方;退让和气二仙汤,了然翁最上。”他不管了然翁是否同意,用刻刀快速地刻着他口中的字。
徐甲把牛拴好后,已是晚到了石座一步。他喜爱动物,看到有一处石头像狗,便来到跟前,原来是三块石头连着的,那是一只大狗跟二只小狗在戏玩。他一下坐到大狗身上,低头亲吻着狗头。“那上边有字哩!你也不看看。”文子走过来拉了他一把,“就知道跟狗亲嘴,快下来,让我看看那上边刻着的字。”徐甲只好下来,只见狗背上刻着:“二八月里狗性交,公狗撵得母狗跑,狗球牵得人围闹,一年一窝汪汪叫。”
文子念后笑得肚皮都抽起筋来,不由得倒在石狗身上,脸刚好贴在狗屁股上。这下徐甲乐得拉了他一把,“刚才不叫我跟狗亲嘴,你现在倒跟狗屁股亲嘴,是不是想生出个怪物来!”
“去你的!”文子不由得骂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