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新房紧挨着司徒芷漪的房间,只是,隔壁那间屋子没有伸到外面的凉台。司徒骅只能看到那紧紧掩垂的窗门。
唉,芷漪啊,你别再添乱了好吗?你知道不知道,我的心也很苦啊。司徒骅久久地盯住那扇粉色的窗帘,设想着,司徒芷漪就躲在粉色世界里,正默默地垂泪呢。
其实,司徒骅只将司徒芷漪的身世及事实真相说了一小半,主要的内容他根本就不敢说出来,也不好意思说出口。他的脑海里,不住地放映着前天发生的事情,也就是婚后的第二天:
一大早,司徒骅吃完早饭正要去公司,顶头就碰上了脸色青灰的妹妹司徒芷漪。司徒骅正要问她要不要搭他的车去学校,司徒芷漪却抬起肿胀的的泪眼望了望他,然后幽幽地说了一句:“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说完,司徒芷漪便冲了出去。
司徒骅的脸莫名地红了。他此刻最不愿见的,就是司徒芷漪。
怀着五味杂陈的心情到了公司。坐在老板椅上,下属纷纷进来给他道喜,司徒骅忍耐着,吩咐秘书将喜糖给各个部门送去。自已敛了敛纷乱的思绪,拿出这个月的生产销售报表,细细地看了起来。
还没看上两页呢,那条专线却急促地响了起来。接过来一听,是母亲打来的,说妹妹不见了。司徒芷漪既没去学校,手机也关了。而且,司徒芷漪很喜欢的那辆跑车,平时有事没事总开着。而今天,她的那辆红色小跑车停在家里的车库里,没开走。
司徒骅心里咯噔了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涌上了心头。司徒芷漪含泪的模样,她的话里那话……她,不会想不开出事了吧?
司徒骅也无心工作了,拿起车钥匙就走。
开着车在司徒芷漪平时喜欢去的地方转了一圈,仍然不见她的踪影。司徒骅突然想起了一个地方,一个让他们兄妹俩沉沦的地方!
老房子!
老房子是司徒骅的爷爷留下的房产,地处城市的僻静处,城市的改建还没发展到那块去。老房子是一处小院落,面积不大,房子也已经破烂不堪,因为这几年一直在叫折迁,所以司徒家一直没卖它,希望用这处落院能换回一笔不菲的折迁款。司徒骅曾跟父亲商议过,折迁款一到就给妹妹买一栋小别墅。当时,司徒雷成不表态,含糊其辞。
推开破败虚掩院门的那一刻,司徒骅那颗尘封的心,被血淋淋地揭开了,就如纷纷扬下灰尘后的屋檐,露出了满目疮痍的那一面。
五年前的那一幕,当时如激情的火山喷发,事后如一根长藤萦绕,而现在,它却如一杯颜色妖艳的毒酒,美丽,而会致人死地。
司徒骅没时间沉溺在往事中自虐,他快步走向那间妹妹以前住过的屋子。
台阶上荒草寂寂,蜘蛛网在风中飘荡,一股颓败之气在四周浮动着。门窗紧闭,一盆梦竹已成了死亡的标本,枯瘦焦黄的样子让人的心也不由地蜷缩了起来。
“芷漪,芷漪!你在里面吗?在吗?”司徒骅着急地拍打着房门。
房门只是剧烈地摇晃着,发出吱吱扭扭的响声。
里头寂静无声。
司徒骅断定,司徒芷漪一定在里面,他发现门是在里头锁上的。
“芷漪,芷漪!你快开门,快开门!我是你哥,你哥!”司徒骅急得火星四迸。
门仍紧紧地闭着。
司徒骅一急,提起脚就猛踹。
门,咣当一声巨响,整扇门如一个巨人般地倒地了,扬起一片迷蒙的灰尘。
咳咳咳。
司徒骅连声咳着,用手不停地在面前乱挥,驱赶着弥漫的尘土。
“芷漪……”
一声幽幽的回答从迷茫的深处传来,似叹息,似呜咽,似哭泣。
司徒骅冲过去,一把抓住那双索索发抖的俏肩,心疼写在他深邃的眸底里,但他不能表现出来,所以,司徒骅大声地吼了起来:“你在这里干什么?为什么不去学校?你觉得让全家人发疯般地找你很有意思吗?”
司徒芷漪任他摇晃着,只是那双紧闭的眼眸,眼角边慢慢地渗出一滴接着一滴清冷的泪珠,沿着她洁莹如玉的脸颊,缓缓地滚落下来,下来。
司徒骅心疼极了,他好想将这个娇小的她搂进怀里,紧紧地搂着,替她吻去腮边的泪水,然后告诉她,自已和别人结婚,那实在是无奈之举……可是,司徒骅不能这么做,他不能再让她沉溺下去,也不许自已再沦陷下去。
救赎。
“司徒芷漪,你马上给我回学校!”司徒骅扯起她的袖子就往门口走去。手下很使劲,一点都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司徒芷漪显然是感受到了手臂上的痛感。但她任由他拽着,肉体上的疼痛,哪能和心痛相比?心爱的他,突然说不爱自已了。他结婚了,新娘却不是自已!他们新婚后的每一夜,是自已坠入地狱的时间!
将没有一点反抗意愿的司徒芷漪押上车,司徒骅开着车朝大学城狂奔。脸上是一付凶巴巴的模样,心里却疼得无法忍受。
司徒芷漪微低着头,不作声。含泪的眼,看着脚上的高帮鹿皮靴。这双靴子,还是五年前司徒骅去欧洲谈生意的时候买来送给她的,司徒芷漪象爱惜自已的眼珠子一样爱惜它。
“芷漪,能听哥的一句话吗?”司徒骅不敢去看司徒芷漪流泪的面孔,但他必须得做再次的努力。剥离感情,疼,很疼!但是难免的,这个疼,必须得经受。
司徒芷漪轻轻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司徒骅不再顾忌她的感受,直截了当地说:“芷漪,你不要再沉溺在以前的岁月里了,要勇敢地走出来。你记住,我现在是你哥,将来也是!哥现在结婚了,有了嫂子。你呢,也一定会有一位真正爱你的男人,千万不要作无谓的挣扎。假如你还是喜欢哥,那你就一定希望哥幸福,是吗芷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