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辈的请求,让柳珞微动容。可是,她真的想离去。
犹豫间,柳珞微接到了一个电话。
手机铃声不停地响着,柳珞微欠了欠身,对司徒雷成说:“对不起,我接个电话。”
接吧。
“您好,贾总。”柳珞微提起精神,对方的那组号码让她不得不在脸上扮出一丝笑容。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陪着笑脸说了几句情面上的话之后,柳珞微脸上恬淡的笑容僵住了,白皙的皮肤上不觉浮现出激动的红晕,但依旧细声细语:“贾总,为什么会这样,您总得给我一个说法吧?编辑组有这么多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为什么偏偏让我去印刷厂?”
留下空间给对方回答。
柳珞微屏气凝神。
听了一会后,柳珞微终于沉不住气了,说话的分贝不免大了起来,在书架丛中嗡嗡回荡:“这不是理由!谁不知道报社的印刷厂这几年一直是亏损的,连工资都只发三分之一,福利就更没有保障?贾总你不可以这么说,别把我的家庭和我的工作联系在一起,司徒骅是司徒骅,我是我,请不要混为一谈!……请别说了,说什么是重用我,培养我!说得真好听!谢谢你贾总,我这个人质地愚钝,不堪重用,请你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可造之才吧!假如执意要让我去,那好,我辞职不干了!”
说完,柳珞微气乎乎地挂断了手机。
心里却一阵凉似一阵。这里要离婚,那里的工作又将丢掉,自已明天将如何生活?
真是祸不单行,烦人的事情撞在一起了。
在一旁的司徒雷成当然明白其中的隐情,便假装不知,关心地问:“珞微,出了什么事了?”
柳珞微满脸通红,好看的杏眼里乱迸着火星,润泽的双唇不停地翕动着,小巧的鼻管上,沁满了细密的汗珠子,生气地将方才的电话内容语无伦次地说了一遍。
司徒雷成浓眉一皱,将手中的一本古代药典往茶几上一扔,沉着声说:“这老贾也太过份了,他怎能这么做呢?不看金面还要看佛面呢,小骅跟他是老相识,去年他们报社建社二十周年,小骅的公司还给他们赞助了二十万呢。哼,这全打水漂了?”
柳珞微一下明白了当时贾总那一句暧昧的话了:以后和你家先生多念叨念叨我们报社的好处就行了。
言外之意是,让司徒骅给报社多赞助一些钞票!
“珞微,把你贾总的电话号码告诉我。这个老贾,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连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他还欠着我一个人情呢。五年前,报社因为刊登虚假广告而被我们工商局罚处。老贾找了我,我当时还给他减免了大部分的罚款……这些,他全都忘了?”
柳珞微这才知道,公公以前曾是市工商局的局长。
见柳珞微傻站着,司徒雷成从她的手里接过手机,翻开已接电话,重拨过去。
司徒雷成拿过电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脸的怒意。
没一会儿,司徒雷成敛起了怒色,换上了一付很平淡的笑容,云淡风轻地打了声招呼,然后除除地说:“老贾啊,昨天怎么不见你去球场?在球场看见你的宝贝千金了,嗬嗬,将门无犬女,你女儿传承了你的优良特质哦,小嘴好厉害!哈哈。在干嘛呢?忙着整顿啊?”
柳珞微在旁边看着,心里不免有些感叹。人生真是一所大学校啊,看公公,刚才还很生气呢,转眼之间,神色就变了,好象跟对方在述家常。
自已毕竟还太嫩,喜形于色,什么都挂在脸上,一点城府都没有。
柳珞微不知司徒雷成找贾总干什么,也无心去管。她只想着,一等离开这里,自已首先要到报社去找姓贾的,要问问他,为什么好好的把自已下放到那个印刷厂去!
司徒雷成嘻哈了一阵,掉转话头:“老贾,你不知道珞微是我的新媳妇?听说你让她去印刷厂?这不太妥当吧?我们家珞微是名牌大学的硕士毕业生,你让她去当工人?不看我们父子与你的交情,就看在我们家珞微的才情上,你也不好这样浪费人才吧?浪费人才,浪费资源,就是嗬嗬,这个嘛,我只是提个建议而已,具体的操作当然是看你喽……”
听到这里,柳珞微明白了,公公是在为自已的事情当说客啊。
她默默地扯了扯司徒雷成的袖子,轻轻地说:“这事我自已会处理好的。”
司徒雷成对柳珞微慈爱地笑了笑,仍对着电话说:“嗯……嗯,好的好的。老贾啊,什么时候出去吃个饭?听说郊外新开了一家活鱼馆,找机会去尝尝鲜?到时我带珞微过去,让她给你敬杯酒,感谢一下你对她的照应?哈哈,这是应该的嘛……。好好好,我在这先谢过了,改天让我们家珞微亲自表达一下谢意。好的,那就这样,再见。”
听公公一口一个“我们家的珞微”,柳珞微的心里暖洋洋的。老天总算不是悲悯的,没有赶尽杀绝,在灰色的人生中,给自已安排了一位如此和蔼可亲且关怀备致的长辈。
柳珞微,她毕竟年轻,阅览浅啊。
将手机递还给柳珞微,司徒雷成笑着说:“好了,搞定了。”
“谢谢爸爸。”柳珞微很感激,脱口而出。
“谢什么呀,你这孩子,就是见外,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跟爸爸也说谢字?”司徒雷成说着,对门外的林湘如使了个眼色。
“珞微,昨夜的事情确是我的不对……我是太想有个孙子了。”
柳珞微闻声抬起头,与婆婆有些闪烁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珞微,请原谅我好吗?”
柳珞微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一句原谅,难道可以弥补自已失去的东西吗?
“活了一大把年纪了,做事没有一点分寸。幸亏珞微是个大度的孩子,要不然,哼哼,你也收拾行李走人吧。”司徒雷成发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