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姐很想安慰柳珞微几句话,她甚至想说:傻丫头,这一切跟你没多大关系。其实,你也是个受害者啊。可是,她不能说,一个字都不能说。她只能把所有的话和歉意全烂在肚子里,甚至只能冷眼地看着这个无辜的女孩一次次地遭受无故的伤害。她只有尽自已一切可能将柳珞微所受的伤害降到最低点,她只能做到这一点。
天,渐渐地亮了,灰茫茫的,看样子又是一个阴天。走廓上渐渐地多了低语和人迹,开门声与水流声不绝于耳。
在手术室外面,渐渐地多了一些认识和不认识的人。这其中有,安宁公司与冷雨公司的几位高管,他们闻迅赶来,围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珞微,你该给你公公打个电话,让他知道一下。否则人家会怪你的,他们毕竟是父子。”李大姐经过短时间的平复,脸上的表情又如往昔一样淡然了。
柳珞微感激地应了一声,对呀,怎么忘了通知公公了?
打完电话,柳珞微看到紧闭了五个小时的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
随后,两张手术床从里头缓缓地推了出来。
人们纷纷地涌了上去。
因为前后两张病床上躺着两个头部都是缠着厚厚纱布的病人,所以冷雨集团和安宁公司的高管们得俯下身子仔细辩认,那样才能认出哪个才是他们的老总。
柳珞微却一眼就认出来了,她猛地扑在第二张病床上连声地叫了起来:“登徒子,你好吗,你好吗?你答应一声,答应我一声啊,让我知道你没事,让我知道你好好的……”
他静静地卧着,缠绕着纱布的脸上只露出两只紧闭着的眼睛,两边的手上,全挂着输液管。红的是血浆,那一滴滴地缓缓落下来的鲜红,把柳珞微的眼泪又催落了下来:“登徒子……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你别吓我,别吓我啊……”
饮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柳珞微从来不知道,自已竟也会象家庭妇女这样肆无忌惮地大哭。
“小骅啊,你这是怎么啦,是谁把你伤了呀?你告诉爸,爸爸替你报仇……”司徒雷成赶来了,扑在手术床上泣不成声。他在接到柳珞微的电话时吓得手脚发软,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仇家找上儿子了。
“爸爸……”
“珞微啊,小骅没事吧,没事吧?”司徒雷成在瞬间变成了真正的老人,一个很无助老人。
“谁是苏子云的家属?”
突然,从洞开的手术室里传来一声疲惫的喊声。
柳珞微没往心里去,她想,苏子云家里的人不知有没有来,既便没人,李大姐也会出面处理的。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但柳珞微发现,李大姐和苏子云的关系似乎不单是朋友这般简单。
谁知,主刀医师和护士长连着叫了三遍,人群中竟然没有一个人答应。
柳珞微掉头看了看,奇怪,李大姐竟然不见了,连丛妈也不见了。
柳珞微顾不得多想,与安宁公司的一位付总裁同时走向主刀医生:“大夫,我们是。”
主刀大夫似乎有些责怪他们出现太迟,置之不理,冷着脸吩咐护士长:“送急救室,要特别注意一床的血压,二十四小时血压监控。还有,二床,等他麻药醒来,假如伤口太疼,可以打止痛针。”
护士长领命带人离去。
柳珞微很想跟着司徒骅的病床离去,可又不得不留在这里听医生的嘱咐。
“你们都是一床的家属?”主治大夫一边往外走一边问。
是。是。
“你们必须有个心理准备,一床伤势比较严重。他这三天是最关键的,假如能挺过这三天,那他的生存希望就比较大,否则,”主治大夫回头望了一眼亦步亦趋的柳珞微他们,又说:“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当然明白,再明白不过了。
柳珞微感到天旋地转了,她一把拽住医生的衣袖,急切地问:“大夫大夫,他到底伤在哪啊,怎么会这么严重?”
主治大夫很可情地看了看柳珞微,叹了一口气说:“他的脾脏伤得很重,还有头部,从和磁共振检查的结果看,颅脑有血块。假如他自身无法吸收的话,那就得准备开颅手术……你是他的妻子吧?唉,放着这么漂亮的小娇妻还要到外面去滋事,现在的小年轻啊,真不知道成天想的是什么!”
柳珞微已经没有纠正大夫认知的力气了,她晃了晃身子,一下子倒在身边的一个人身上。
“柳小姐,柳小姐!”
柳珞微勉强支起身子,看清来人,苦苦地扯了扯唇角,无力地说:“小蒙来了?”
“柳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柳珞微看了看四周,轻声地说:“小蒙,李大姐和丛妈呢?刚才还在这呢。”
“她们一会儿就过来,让我在这盯着呢,柳小姐,走,我们去病房吧?”
嗯。
柳珞微一路小跑地往急救室跑去。尽管,她知道司徒骅还在昏睡中,麻药劲还没过去。可她心里就是觉得,司徒骅在昏睡中也能感受到自已的存在。她相信,因为有自已在身边,司徒骅会很快地醒来,会很快地好起来。
急救室。
急救室只有两张病床,病床上躺着两个一动不动的人。一样高大的身躯,一样用纱布包扎着的头部,一样的躺着的姿势,甚至,病床旁摆放着的各种监控仪器都是一样的。
闲杂人等都被医护人员赶了出来,只有靠门边的那张床前站着一个老人,司徒雷成。他没哭,也不说话,只是用手轻轻地抚着司徒骅插满管子的手,一下,一下。
柳珞微站在门旁看着,心里五味杂陈,泪如雨下。司徒骅和苏子云,这两个性格各异,却很有才情的男子,一夜之间成了两个毫无知觉的木桩,是自已的错吗?不是。那是谁的错啊?
小蒙挤进人群,冲进急救室,护士上前阻拦。他冲着她们大叫:“他是我哥,我哥!你们竟然不让我在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