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很勉强。
柳珞微走过床边,脱下大衣挂在衣架上,说:“不迟啊,才八点多。”
“反正有哑嫂和秀芝,你不必天天晚上在这儿的。”
“没关系啊,我在这里也一样是睡觉。”
“睡在这里总不如家里的安妥,”林湘如扯了扯被子,看了一眼柳珞微,说:“看你,我住了几天院,你小脸都成丝瓜了。”
柳珞微摸了一把脸,笑道:“那有这么严重?我还觉得自已的脸有些变圆了呢,”说着,把手伸进被窝里,摸出那张报纸,平静地说:“妈妈,你不必瞒我,我都知道了。”
报纸,被揉搓得很皱,连同那张惹祸的照片。
“嘿嘿,珞微……珞微,我……”林湘如很想表达一些什么,可心里有太多乱麻似的想法,所以竟然不知从哪说起。
柳珞微指着照片上的杨昕言说:“妈妈,他叫杨昕言,是我高中和大学的学长,他一直对我很好,也一直很关照我。那天早上,我们偶然在路上遇到,也不知被谁拍了照片,上了报纸。”
说到这,柳珞微停顿了下来,等着婆婆不高兴地发脾气或是责备。
谁知,林湘如抚了一把照片,说了一句让柳珞微很吃惊的话:“妈妈相信你是清白的!”
啊?柳珞微以为自已听错了。
“我是说,妈妈相信你!”林湘如又轻轻地重复了一遍!
柳珞微听清楚了,不觉地红了眼眶,她没想到,婆婆,竟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这样信任自已!
“妈妈,谢谢你,谢谢你!”
“你要谢的,是小畜生芷漪!当她把这张报纸带到我的面前并口口声声说你和这个姓杨的男孩有那种关系时,我的心里反而敞亮了。”
“这是为什么呀妈妈?”柳珞微真的糊涂了。
“她说有这回事,那就很可能没这回事,知女莫如母。而且,你的眼睛很干净,我看得出来。”
是吗?这也能看得出来?
“当然,心地干净的人,眼睛才会干净。”
柳珞微扑在林湘如的怀里,亲昵地喊了一声:“妈妈,你真好。”
“珞微啊,这个男孩就是你上次说要介绍给芷漪的那位吧?”林湘如突然这么问。
柳珞微点了点头:“是。”
“唉,这个小伙看上去很不错。只是,我们家的芷漪配不上他啊。假如芷漪能有你这样的心地,妈妈会跑去求这个男孩来喜欢芷漪的。芷漪太浑,我真担心,一旦我死了,留下她一个人可怎么办啊?”
柳珞微一把捂住婆婆的嘴,急急地说:“不许妈妈说那个字!妈妈会和我们永远在一起的。”
林湘如任由这只温润的小手在自已的嘴上,一下一下地轻拍着,不说话。
“妈妈,你放心,芷漪她会变的,会变好的,到时候,她会有一个很好的男孩来爱她娶她,到时候,妈妈又当奶奶又当外婆的,可有得忙了。”
说着,抽回了手。
林湘如一脸的向往,眉眼之间全是温厚的期待,她不觉地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连声说:“好,好,好!妈妈等着那一天,你们可得给我加油啊,多生几个宝贝,我给你们看着。”
柳珞微嗯了一声,心却往底下沉,她想到了司徒骅。
林湘如觉察到柳珞微的变化,看了看紧闭的病房门,想了想,说:“小骅今天说不过来了。”
这是肯定的,指不定躲到哪喝酒消火去了。
“珞微,我知道小骅肯定是见了这张报纸心里不舒服了。你别太担心,小骅这孩子,心眼没你宽大,但他也是个好心肠的人,慢慢他会想明白的,等他过来,妈妈会跟他好好说说。俗话说身正不怕影子歪,假的就是假的,永远成不了真的。”
“嗯!谢谢妈妈!”柳珞微感动极了。
她真的没想到,婆婆,她竟然能这样理解自已。
“说谢就远了。来,坐下,我们娘俩说说话。”
柳珞微在床沿边坐下,脱口说:“芷漪来过了,妈妈一定很开心吧?”
“唉,开心什么?芷漪这死丫头今天是成心来气我的,她还是口口声声要冷雨公司。听她话里的意思,她好象有了什么确凿的证据,而且还威胁地说,假如在年前不把公司还给她,她就准备请律师上法庭了。这个小畜生,真把我气坏了。”
“妈妈你也不用太担心,你只要一心养好身体就行。上法庭就上法庭呗,法律是讲究事实依据的。但我的意思是,都是一家人,何必搞得满城风雨的?有什么事情不可以坐下来协商?妈妈你说呢?”
林湘如连连点头,说:“珞微啊,司徒家祖宗积德了,才会娶到你这样的好女孩。你放心,芷漪她折腾不出什么名堂来的,而且,妈妈有个制胜的法宝藏着呢,到时候会让那个死丫头知道,什么叫竹篮打水一场空。”
柳珞微很想问问,婆婆到底藏着个什么制胜的法宝,可看到婆婆已经躺下去了,也就闭了嘴。
这张报纸实在是具有普及性及爆炸性,不仅让当事人一一目睹了各自的风采,也让相关的人也沉进了深浅不一的漩涡里。
首先要说的,当然是T市市委书记任浩的见闻了。
这天上午,任浩结束一个会议出来,刚回到办公室,秘书便拿来了一撂报纸和一杯热气腾腾的参茶。
报纸,他不喜欢看,纸上又没有勾人的美女。所以,他只接保温杯,摆了摆手:“有什么重要的新闻,你练几条念念。”
任浩舒适地往皮椅上一靠,喝了一口美国洋参泡制的茶水,一手轻轻地捋着油光发亮的乌发,微眯着眼,享受着人上人所带来的尊贵与放纵。
张秘书当然不敢“抗旨”,有些拘谨地站在宽大的办公桌对面,微弓着脸,戴着眼镜的脸上,表情很复杂。
这几天,张秘书已经听到了风声,新来的这位任书记似乎不太满意自已的工作,暗中让组织部门挑选新的秘书人选,尤其是书记夫人,更是将这件事公开地嚷嚷,生恐别人不知道似的。秘书心里,有恐慌,有委屈,更有担心。但他不知道的是,有一股恨意,在他很谨慎的内心深处慢慢地滋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