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上路。
司徒骅纷乱的胸海里,再次让昨晚半夜的那个电话给填满了。
已是半夜一点多,病房内很安静。这高干病房,听上去好象是高干才有资格住的病房,其实是,谁有钱谁舍得花钱就谁住。钱,有时候真是个好东西,就是生病住院的时候,钱也能让主人在这个生死面前人人平等的地方享受到最大的礼遇和尊崇。
病房是套间,就象星级宾馆的布局,外头一间是会客室,摆着一大溜的真皮沙发,空调冰箱彩电应有尽有。里头是病人的卧室,宽敞的室内安放着两张单人床,一张是病床,一张供陪护家属或是义工休息的。右边,是一间小套间。
病人林湘如睡得很安稳,儿子儿媳都在身边,她觉得,这个病生得值,生得好。她甚至庆幸自已生了这个毛病。
柳珞微睡在旁边的陪护床上,均匀轻微的呼吸声,宣告她已进入梦境。
外面的沙发可以折叠成临时的床,司徒骅和小舅子柳夏辉睡在上面,也许是床太窄,或许是不习惯与小舅子同床,所以,司徒骅折腾了半天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柳夏辉虽不是柳珞微的亲弟弟,可他的觉,和柳珞微的一样多,头一挨到枕头上,轻重不一的鼾声就此起彼伏地响起了。
突然,一声急促刺耳的手机铃声将司徒骅惊得跳了起来,他忙从枕下摸出手机,在大脑还不是十分清醒的情况下跑进了卫生间。
半夜来电,十有八九不会是好电话。
果然,司徒骅在听完对方简短的汇报后,整个人僵硬住了。
什么,贝子不见了?
这消息对司徒骅来说,无疑是个惊天大雷!贝子的消失,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对方察觉了自已的意图,及时掐断了线索。这是谁干的?是李大姐还是方志敏?
贝子凶多吉少,这是明摆着的,而且,司徒骅觉得这样一来,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化,更加的扑朔迷离。处境,也可能变得危险,因为,自已很有可能把对方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已的身上。
蠢,他妈的真蠢!司徒骅狠狠地击着自已的头。
让贝子去勾引方志敏以便套出幕后人的这步棋,司徒骅一直自鸣得意,以为志在必得。现在看来,这显然是一招打草惊蛇的臭棋!自已太低估对方了。
事态有些糟,不仅赔上了一个贝子,而且,为此而得到的内幕消息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贝子并不知道雇用她的雇主是自已,司徒骅自始自终没有跟她联系过。这样的事情,司徒骅从不出面。而且,黑道上的规矩是单线联系,司徒骅也从不与黑道上的人直接接触。
司徒骅再也没有睡意了,在卫生间里抽起了烟,来来回回地走着,想着。眼看天都快亮了,他才掐灭了烟头,钻回被窝里。
睡在睡得热火朝天的柳夏辉身边,司徒骅不由地担心起柳珞微来。
他是担心柳珞微的安危才开始调查李大姐的。可如今一点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查出来,调查便被搁浅了,假如自已的怀疑只是一个多心之举也就罢了,可是,一旦是真实的,那么柳珞微的人身安全就没有保障了。
想到这,司徒骅恨不能把自已一掌给拍死!
再往深处想,司徒骅又觉得莫名其妙。假如李大姐真是个如方达敏所说的“大魔头”,就算是好了,可柳珞微对她又构不成威胁,不管是从哪方面来说,柳珞微都不可能成为她的威胁。除非,柳珞微在无意中掌握了对方的隐秘之事。
这种说法似乎也不太成立。
想过来想过去,司徒骅做了个决定,不管是哪种状况,小心为上,尽最大的可能动员柳珞微辞职,离开那个神秘的李大姐。而且,事情不能就此了了,调查的工作要继续下去,当然,得更隐秘,更小心谨慎。
这,也就是司徒骅开口让柳珞微辞职的真实原因。
一夜没睡,晕晕沉沉的司徒骅刚到办公室,早早就忙碌开来的沈秘书快步地迎了过来,轻声地向司徒骅报告一个让他更心烦的消息。
什么?她来干什么?
司徒骅沉着脸,一屁股坐在转椅上,顺手打开文件夹。
见司徒骅好象要开始办公,秘书有些着急,那个等在会客室的人可不是一般的客人。“总裁,她在小会客室等您。”
司徒骅窝火极了,可不得不站起来。有些人能得罪,有些人确实不能得罪。就比如会客室的这位,她就不能得罪。得罪了她,就得罪了她的老公,得罪了她的老公,就等于得罪了一大批人,认识的,不认识的,形象一点,就是得罪了一张无形的,庞大的关系网。
这是中国的现实,也是国情。
司徒骅快步地来到小会客室,在门外调匀了一下气息,揉了揉脸颊,让脸上的笑容自然些,坦然一些。
然后,推门进去。
“哎哟,是任夫人大驾光临,实在是有失远迎哪,请原谅。”司徒骅走过去,冲那个背着手在窗前走来走去的她伸出手去。
任夫人优雅地伸过小手来,搁在司徒骅的手掌里,轻轻地抚了一把,却不急着离开,而是将描了紫色眼影的双眸亲切地抚摸着司徒骅显得有些发青的脸,说:“司徒老总客气了……看你的脸色,有些憔悴哦,怎么,昨晚没睡好?”
司徒骅抽回了手,指着沙发道:“任夫人请坐。”
今天的任夫人打扮得很妩媚,与那天出席酒会的装束完全不同。浅紫色的羊绒短装,黑色的短裙紧紧地束在她没有变形的身腰上,一双及膝的黑色长靴,勾勒出她修长而匀称的双腿。脸上淡施脂粉,染成酒红色的长发,用一个豹纹大发夹在脑后随意地夹着……不注意细看的话,别人会猜错她的年龄,也就是三十出头吧?
“司徒老总,我可等你半个小时了。”她款款地坐了下来,双腿很自然地弯向一边,极有淑女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