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夏辉,小拉拉们就交给你了,你可得用心养好。它们已经没有妈妈了,我们不能让它们成为孤儿,”说到这里,柳珞微的声音有些哽咽,咬了咬唇,努力地睁大眼睛,说:“孤儿很可怜,很孤单的。”
司徒骅轻轻地拥过柳珞微,轻轻地说:“小刺猬,你有我,有弟弟,你永远都不会孤单的。”
柳珞微含泪地点了点头。
正说着,焦医生提着药箱在刘嫂的陪同下,走下楼来。
司徒骅拉着柳珞微迎上去:“焦医生,我妈妈没大问题吧?”
焦医生用深得不见底的眸光看了一眼柳珞微,然后有些沉重地说:“还是老毛病,不过,有发展的趋势。上次我就让你们领着司徒太太去医院做个系统的检查,你们怎么没去啊?”
“她……她不肯去……”司徒骅支吾着。脸上升起了窘迫之色。
司徒骅在妈妈面前也曾提起过住院的事情,林湘如一口否定了,司徒骅也就没把这件事件放在心上。
这会儿听说妈妈的病情有所恶化,司徒骅有了很深的内疚和自责,忙说:“我明天就送妈妈到医院去。”
“嗯,小骅,你妈妈叫你上去一下呢,看样子有什么话要说。”焦医生说。
“好的,我先送你上车再上楼。”说着,司徒骅站在门边,准备送焦医生出去。
“不用客气,我又不是客人,常来常往的,”焦医生往外走去,回过头说:“小骅,你心里要是不过意,就让你的少奶奶送送我吧?”
客人既然有这个要求,司徒骅也不好拒绝,笑着说:“那好……焦医生慢走。”
回头对哑嫂使了个眼色。
哑嫂忙跟在柳珞微的身后。
不用少爷交待,哑嫂也会这么做的。
哑嫂走在最前面,用大大的电池灯照着亮。
焦医生走在中间。
柳珞微有些忐忑地殿后。她在想,焦医生为什么会提出让自已送他呢?自已和他明明是认识的,可他为什么会一付不认识自已的样子?
眼看就要走到停车的地方了,寂静的夜空里突然响起一声低沉的声音:“小珞微,你过得好吗?”
柳珞微好半天才辩别清楚,这声音来自焦医生之口。
“挺好的……老焦,你认出我来了?我以为你不认识我了呢。”
焦医生站住了,站在光圈中的他,显得越发的高,越发的细长了,就象不远处的那根路灯杆子。
“傻丫头,怎么能不认识呢?”焦医生将药箱放进车子里,回身看了看影子一般紧随着的哑嫂,压低声音对柳珞微说:“你能让她离开一下吗?”
柳珞微笑了笑:“没事的,哑嫂就是我的影子。”
哦。
焦医生轻轻地关上车门,回头看着不远处浸入黑暗中的别墅,说:“你结婚的时候我正好去外地度假了,回来听说小骅娶了个叫柳珞微的姑娘,我当时还以为是个同名同姓的女孩呢,谁知道是你啊?真让人惊讶。”
柳珞微又是淡淡一笑:“惊讶吗?觉得我这样一个贫民窟里出来的人不配嫁进这样的家庭?”
“你还是象小时候一样尖锐。”焦医生宽容地嗬嗬笑着,声音里带着一丝怀旧。
哑嫂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老熟人焦医生。她觉得焦医生今天有些古怪,平时难得一见的笑容今天一直在他那张干瘦的脸上驻扎。
“那时候也不小了,”柳珞微话锋一转:“老焦,你刚才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嗬嗬,女大十八变,我当时确实是一下子没认出你来。”
焦医生很爽朗地笑着,可柳珞微却从中听出一丝空洞与苍白。
“老焦,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医生呢?也没听妈妈提起过呀。”
“是吗?那时候你还是个扎着两个冲天小辫的小丫头,有些事情想必忘了吧?”焦医生抬起头望了望漆黑一团的夜空,仿佛在寻找什么:“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妈妈去世也十二年了。”
“嗯……老焦,你现在结婚了吗?我记得那时你是单身一个人的。”
“结什么婚哎,一个人挺好的,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焦医生看了看柳珞微,一抹欣慰挂在了唇角:“珞微啊,你越来越像你妈妈了。”
柳珞微在心里笑了,这个老焦,刚才还说一时认不出自已来,现在又说越来越像妈妈了。既然是像妈妈,那老焦应该一眼就能认出来才是。
“珞微,你婆婆以前就有冠心病,血压也偏高,明天就带她去医院系统地查一下,我还是那个建议,在合适的时候做个心脏搭桥手术。”
“搭桥手术?”柳珞微吓了一跳:“心里头还能搭桥吗?好吓人哦。”
焦医生眯缝起细长的眼笑了笑:“不吓人,这种手术现在很普遍。心脏搭桥术,俗称冠脉搭桥术,是国际上公认的治疗冠心病最有效的方法。当体内的一条或多条冠装动脉阻塞严重或血供非常不足时,进行冠状动脉旁路移植术或心脏旁路手术……唉,这医学术语你一时也听不懂,找个时间我好好的给你说说。”
柳珞微一时回不过神来,脸色很难看,好象真的被吓着了。“老焦,这手术没什么风险吧?”
“什么样的手术都有一定的风险性,哪有百分之百的胜算?华佗再世也没这个能耐吧?”
“要是不做这个搭桥手术呢?”
“这怎么说呢?我们当医生的,只有建议权,至于决定权还是在病人的手上。”
柳珞微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明天先检查再说。”
“好,会诊的专家我会帮忙联系的,告诉小骅,让他有个思想准备。”
柳珞微的心,顿时变得沉甸甸的,而且暗淡无光,就象这冬天的深夜。
焦医生走了,柳珞微还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
哑嫂扯了扯柳珞微的衣袖,柳珞微不耐烦地说:“你先进去吧,我在这站会儿。”
安静了,四周安静极了。
一阵寒风从树梢上掠过,无声地卷走几片垂暮的枯叶。颓败的叶片在半空中留恋地翻滚着,最后仍是被嫌弃在冰冷的大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