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赚钱”的哲学家
——泰勒斯(约前624-前547)
泰勒斯,出生于爱奥尼亚最繁盛的城市米利都。那是地中海东岸小亚细亚地区的一个古希腊城邦,位居门德雷斯河口,地处东西方往来的交通要冲。
泰勒斯的家庭属于奴隶主贵族阶级,所以他从小就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但早年的泰勒斯也是个商人,他按照传统习俗四处游学,到过不少东方国家。在两河流域的古巴比伦,他学习了观测日食、月食和量算海上船只距离的知识,理解了腓尼基人英赫·希敦斯基探讨万物组成的原始思想;在金字塔之国埃及,他知道了土地丈量的方法和规则;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他涉足了数学和天文……
回到家乡后,泰勒斯创办了哲学学园,形成了爱奥尼亚一米利都学派。他立足从自然现象中寻找真理,摆脱宗教的束缚,否认神是世界的主宰。泰勒斯成为当时自发唯物主义的代表,同时也是最早的科学启蒙者。他由此获得了崇高的声誉,被尊为“希腊七贤之首”,实际上,也就他够得上是一位渊博的学者。
距离泰勒斯的故乡不远,美地亚国与两河流域下游的迦勒底人联合攻占了亚述的首都尼尼微,亚述的领土被两国瓜分。美地亚强占了大部分,准备继续向西扩张,但受到吕底亚王国的顽强抵抗。两国在哈吕斯河一带展开激烈争战,接连五年也未决胜负。
战争带来了巨大灾难,平民百姓流离失所,横尸遍野,哀声载道。
泰勒斯反对战争,扬言上天必将震怒,太阳神要降罪于人类,以消逝作为警告。他应用迦勒底人发现的沙罗周期,预先推测出公元前585年5月28日会有一次日全食。起初,没有人相信他。
到了那天下午,两军将士正在短兵相接,酣战不已。霎时间,太阳失去了光辉,百鸟归巢,群星闪烁,大地顿时一片漆黑。交战双方见此景象,惊恐万分,于是立即罢兵休战,从此铸剑为犁,和睦相处,后来两国还互通婚姻。
泰勒斯将埃及的地面几何演变成平面几何学,由此成为希腊几何学的先驱。他引入了命题证明的基本精神,标志着数学史上一次非比寻常的飞跃。那些具有划时代贡献意义的重要定理,也被广泛地应用到工程实践中去。
据说,埃及的胡夫金字塔在修成一千多年之后,还没有人能够准确地测出它的高度。有不少人曾作过很多努力,但都没有成功。
一年春天,泰勒斯来到埃及,人们想试探一下他的智慧,就问他能否解决这个难题。泰勒斯很有把握地说可以,但提出了一个条件——法老必须在场。
第二天,法老如约而至,金字塔周围也聚集了不少围观的群众。泰勒斯站到胡夫金字塔前,阳光把他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每过一会儿,他就让人测量他影子的长度。当测量值与他的身高完全吻合时,他立刻跑到胡夫金字塔在地面上的投影处作了一个记号,然后就去丈量金字塔底离投影尖顶最近一点的距离。他心里默念了一下,便迅速地报出了胡夫金字塔高度的正确数值。埃及法老和祭司们对此都大为惊讶。
在法老的请求下,他向大家讲解了如何从“影长等于身长”推到“塔影等于塔高”的原理,也就是连今天初中生都熟悉的相似三角形定理。
泰勒斯构筑的逻辑推演体系严密,说服力相当充分,他自己本身也就是令人深信不疑的保证。
古希腊七贤每人都有一句特别的格言,泰勒斯也有:“水是最好的。”世界的根本在于生命处处、运动处处,用一句话总结就是“水生万物,万物复归于水”。
泰勒斯向埃及人学习观察洪水,颇具心得。他曾仔细阅读尼罗河每年潮汐涨落的记录,还亲自前往实地进行勘查。他发现,每次洪水退尽以后,不但留下了肥沃的淤泥,还在淤泥里留下了无数纤细的胚芽和幼虫。他把这一现象与埃及人原有的关于神造宇宙的神话结合起来,便得出了“万物由水生成”的结论。
对泰勒斯来说,水,才是世界初始的基本原素。当埃及的祭司宣称大地是从海底升上来时,泰勒斯即刻予以纠正:地球就漂在水上。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观点。泰勒斯总向他哲学上的对立面毕达哥拉斯反复强调:整个宇宙都是有生命的,正是灵魂才使一切生机盎然,连石头也同样如是。
为了证实自己,泰勒斯拿磁石和琥珀做实验,结果发现这两种物体对其它物体能够产生吸引力,他便认为它们内部有生命,只不过这生命是肉眼无法看见的。于是,泰勒斯得出结论:任何一块石头,看上去冰冷坚硬、毫无生气,却也有灵魂蕴涵其中。“万物有灵”的说法随即在当时流行起来。
直到公元前300年,斯多葛派的哲学家们还用泰勒斯的这个实验来证明世间万物因有生命而相互吸引的理论。
非常不幸的是,泰勒斯的著作全部失传,关于他的种种传说,都是根据相隔多年地转述、转述、又转述而获知的。
如果前面的传说属实,那么镌刻在泰勒斯墓碑上的颂辞也是真的:“他是一位圣贤,又是一位天文学家,在日月星辰的王国里,他顶天立地、万古流芳。”
自然科学在发展的早期,还没有从哲学中分离出来。所以每一位数学家都是哲学家,就像每一位数学家也都是历法家一样。要了解人与自然的关系、以及人在宇宙中所处的位置,首先要研究数学,因为只有数学才可帮助人们在混沌中找出秩序,并按照逻辑推理求得规律。
因此,泰勒斯无愧于“科学之祖”的称号,他也是公认的希腊哲学家的鼻祖。
活火
——赫拉克利特(约前540-前470)
赫拉克利特出生在古希腊人的殖民地——爱菲索的一个贵族家庭。他本是祭司王的王族继承人,但他把这个权利转让给了兄弟,自己固守着心灵的伟大,高傲地拒绝参与城邦的政治生活。
赫拉克利特似乎是远离人群的,他与家乡人的关系并不融洽:他们轻视他,也更深刻地为他所轻蔑。高贵的精神之所以产生轻蔑,是由于他对家乡人的观念和日常生活违背真理有着深切的厌恶。城邦驱逐了他的朋友——那是家乡最杰出的人物——赫尔谟多罗,他们给出了这样做的理由:“我们当中不应有出类拔萃的人;若是有的话,就让他到别处去同别人为伍吧!”赫拉克利特气愤地说:“爱菲索人中一切成年人都应该被绞死,城邦就交给乳臭未干的人去管理。”
赫拉克利特以散文形式写了一部著作,有些人名之为《缪斯》,有些人叫它作《论自然》。波斯国王大流士曾邀请赫拉克利特分享希腊的智慧,因为《论自然》包含着世界理论的巨大力量,但很多地方是晦涩的。即使赫拉克利特具有东方情调,但请他去为国王解释那些需要阐明的地方,还是不太可能的。在回信中,赫拉克利特强烈地表现出他对人们当作真理和正义的东西的轻蔑。
赫拉克利特将著作的一小部分放进了月神第安娜神庙,得以保存下来,其它都失传了。那断简残篇包含着的博学材料,也许写起来比读起来还容易些。
西塞罗以为赫拉克利特因肤浅而故意晦涩,苏格拉底却说:“他所了解的是深邃的,他所不了解而为他所信仰者,也是深邃的;但为了钻透它,就需要一个勇敢的游泳者。同样,他还残留给我们的东西是优越的;但已遗失的,我们必然设想,大概也是优越的。或者,如果命运公正,后代永远保存最好的东西;那么,至少必须说,它是值得保存的。”
当爱奥利亚的哲学家们还沉浸在自己虚构的永恒不变的本体之梦时,爱菲索的赫拉克利特却在思考事物运动的原则和世界变化的原因了。即使经过了柏拉图批判的过滤,赫拉克利特在纪元前五百年就声誉鹊起的思想仍然充满了深刻的智慧。那闪着金光的灵感,简直就像泰戈尔的诗歌一样优美,像马丁·路德的演说一样激荡人心,更像他自己思想的精髓:一团永恒运动着的活火。
火经由无数变化,遍历生成之道。按照赫拉克利特精确的表述,火首先转化成海,从海上升起纯净蒸汽,它是天上星辰之火的养料,从地上升起阴郁的雾状蒸汽,它是湿气的养料。纯净的蒸汽是海向火的过渡,不纯净的蒸汽是地向水的过渡。他还作了一个通俗易懂的比喻:“一切事物都等价交换为火,火又等价交换为一切事物,犹如货物换成黄金,黄金换成货物一样。”
赫拉克利特由此产生了对于普遍变化的信仰:“一切皆流,无物常驻。”他响亮地宣告:“除了变化,我别无所见。不要让你们自己受骗!
如果你们相信在生成和消逝之海上看到了某块坚固的陆地,那么,它只是在你们仓促的目光中,而不是在事物的本质中。你们使用事物的名称,仿佛它们有一种执拗的持续性,然而,甚至你们第二次踏进的河流也不是第一次踏进的那同一条了。”
赫拉克利特在火焰燃烧的过程中分辨出了一种法则、一种尺度、一种理性、一种智慧,那是世界万物的预定秩序“逻格斯”。
“这个逻格斯虽然万古常存,可人们听到它之前,以及刚刚听到它时,却对它理解不了。一切都遵循着这个逻格斯……但有些人完全不知道自己清醒时做的事情,亦如他们遗忘了梦中所行一样。”
“一切事件皆因命运的必然性而产生……太阳不会越出其轨道的尺度;否则正义的侍女——命运女神便会将其找出来……太阳是时间的管理者和监护者,限制、裁决、宣示和彰显变化产生万物季节……这个宇宙秩序即万物,既不是由上帝创造也不是由人创造;它过去、现在、将来一直是一团永恒的活生生的火,按它自己的规律燃烧、熄灭……火在其升腾中占据、裁决和处置万物。”
此话真是一语双关,不变是隐藏在变化之中的和谐。也就是说,瞬间的稳定性与永恒的不变性是同变化的现象联系在一起的:“我们走下又不走下同一条河,我们存在又不存在。”
在赫拉克利特看来,蜂蜜既苦又甜,世界本身是一杯必须不断搅拌的混合饮料。一切生成都来自对立面的斗争,正是这种斗争揭示了永恒的公义。
“必死的不朽,不朽的必死;生活在他们的死里,死在他们的生命里。”在敌对背后,隐藏着和谐或协调,这就是世界,这就是普遍性。
尼采说:“这个世界有罪恶、不公义、矛盾、痛苦吗?有的,赫拉克利特宣布。但只是对孤立但不联系地看事情的头脑狭隘的人而言,对洞察全局的神来说,一切矛盾均汇流于和谐。尽管这不能被凡身肉眼看见,却可被像赫拉克利特这样近乎静观的神的人悟到。在他的火眼金睛里,填充于周围的世界不再有一丝一毫的不公义。纯火被纳入如此不纯的形式,甚至这样一个基本冲突也被他用崇高的比喻克服了。”
赫拉克利特在广阔富饶的物理学田野上耕了第一犁。在人类早期思想的黑暗天空中,他给最艰难深奥、几乎不可企及的思维对象做出了模糊不清至猜谜似的表达,这种开拓的勇气,唯有帝王气质的精神贵族才能承担起使命的昭示。
赫拉克利特是一个强健并具有独立哲学精神的男子汉。当他最后变得厌恶人类,想从世界撤回,便居住到了以草根和植物度日的山上。当他最终得了水肿病,到城里找医生,却用哑谜的方式询问医生能否使阴雨天变得干燥,他们不懂,他竟跑到牛圈里,想用牛粪的热力把身体里的水吸出来,结果无济于事,去世时大约60岁。
这个世界是生机盎然、丰富多彩、协调和谐的,那美妙的统一性存在于它的多样性之中。赫拉克利特一定是听到了自然的内在音乐,而使自己的精神生活在一个优美的神性国度。当他把听到的音乐通过两千多年的时空隧道传达给我们时,我们的灵魂还深感惊骇。
数目与和谐
——毕达哥拉斯(约前580-前520)
公元前580年,毕达哥拉斯出生在今天希腊东部的一座小岛,岛名萨摩斯。那是爱奥尼亚群岛的主要岛屿城市之一,当时的群岛正处于极盛期,经济、文化等各方面都远远领先于希腊本土的各个城邦。
有人说毕达哥拉斯的父亲是个富商,也有人说就是太阳神阿波罗。
不管怎样,毕达哥拉斯9岁时被父亲送到提尔,在闪族叙利亚学者那里接触了东方的宗教和文化,在诗人克莱菲洛斯那里学习了诗歌和音乐。此后,他又多次随父亲到小亚细亚作商务旅行,在米利都、得洛斯等地,他拜访了泰勒斯、阿那克西曼德和菲尔库德斯,并成为他们的学生。
30岁的毕达哥拉斯开始宣传理性神学,他喜欢蓄上头发穿东方人的服装,由此引起当地人的反感。他们一直对毕达哥拉斯抱有成见,认为他标新立异,鼓吹邪说,毕达哥拉斯被迫离开家乡。他在腓尼基各沿海城市稍作停留,了解当地的宗教和神话,还在提尔一个神庙中静修了一段日子。
抵达埃及后,国王阿马西斯推荐毕达哥拉斯进入神庙。他花10年时间学习了象形文字和埃及神话历史及宗教,这才开始宣传希腊哲学,受到了许多希腊人的尊敬,不少人投到他的门下。
49岁时,毕达哥拉斯返回家乡,开办学校并讲学,但没能达到预期成效。接着,为了摆脱独裁者波吕克拉底的暴政,他与母亲和唯一的门徒离开了萨摩斯,移居西西里岛,定居克罗顿。克罗顿是个富庶之地,刚被邻邦劳克瑞斯战败。但毕达哥拉斯似乎带来了好运,它把以阔绰闻名的西巴瑞斯打得落花流水。于是,人们把他当成了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