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他似曾相识,但已记不起什么时候来过。像是做梦一般,精神恍惚,心情不安。夜晚,那些熟悉他的人陪着他,沿着河岸走,他听到河水争纵的声音,眼睛不禁有些湿润了。
这是马河。他们说。
记忆中就有过这么一条河。可是他已全然记不起,到底是过去曾经来过,还是从母亲口中知道它的存在?
记得河畔曾经有过一间香火很盛的大伯公庙。驼着背的祖母喜欢在初一和十五到这庙里上香。而今河畔已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了。夜风轻轻拂动,拂来茉莉花的阵阵香味。小时候,他是多么熟悉这种花香。
“这小城,我肯定来过的。”
四旁的人都摇摇头,说这是他阔别小城几乎半个世纪之后,第一次来到小城。
“那怎么我好像很熟悉,知道这儿的一切?”他以十分肯定的语气。看到路旁有一间小屋亮着灯光,他们带他进了去。那是一个快九十岁的老人,他依稀知道此人与自己有血缘关系,好像称八伯的。
“你八伯母已不在了……”老人神情木然,对他一大把年纪来访小城似乎也没有太多的惊愕。
“在香港,工作、生活还顺利吧?”老人问他。一时之间触动了他的心事。事实是,离退休的“法定年龄”六十岁还有几年,他们就突然通知他,不要他了。他因年纪大的关系,已没有机构要他了。坐吃难免山空,他如今已不名一文。变卖了从前家里给他的首饰,跟了旅行团,游东南亚几个国家。在最后一站,他跟导游说,要自己行动了。
他从马河乘船,就来到这马河畔的小城。
当初为什么会做出这样一一个决定,为什么会到这样一个不贝经传的小城,现在也不复记起。更冥之中好似有谁在召唤他。
告别伯父,他们又带他上夜市。这儿的嘈杂声,在他听来,也是那么熟悉。
海风又紧了些。他们都劝他,夜里风凉,不如早点归去。他摇摇头,说是要再走一段路,看看夜景。等到他清醒过来,他才发现陪他的人都走了。他桌上的咖啡也喝到见底了。
“我到底来过这儿吗?如没来过,为什么又会选择它呢?”
他开始又沿河畔走了。“不如早点归去。”一路上他口中念念有词。这一晚,没人知道他走到夜里儿点钟。
第二天清晨,有人发现他的尸体飘在马河上。他的八伯父来认尸,感叹道:“他在此出生没几个月就离开了,想不到终于还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