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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独活与寄生

独活开着一家小说书店,兼营音乐唱片。她的进货原则是:每有一本小说出版她都会进两本,一本留在里屋的书架成了非卖品,一本放在外面的货架上成了商品,即使是最热销的小说,她也从不多进,只是两本。相反她兼营的唱片却是什么流行上什么,数量按市场而定,成了主营,赚了钱补足书架和肚子。大部分时间,独活就在里屋的书架上拿下一本小说听着最流行的音乐看,喜了,哈哈大笑,悲了,抱头痛哭。她认为,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有一个叫寄生的作家经常光顾独活的小说书店,每次来,他都会买走一些小说。寄生已自费出版了两本小说集和一部长篇小说,他送给独活,独活不要,但她像进其他小说一样进两本,里屋一本,外屋一本。里屋那一本她早就看完了,可外面那一本却好像永远也卖不出去了。

寄生很痛苦,很累,为出书他到处去拉赞助,有时不得不埋下脸来给一些有钱人写吹捧的文章,然后低三下四地到报社找编辑发表。

独活卖东西时从不想多说话,书有定价,就不用说了,每个唱片上她都标明价钱。只是作家来了,她的话才多,但一句也不是买卖上的,作家从来没有还过价,独活也从来没有让过钱。她只是与作家交流对每本小说的看法。

有一天,作家说:“像你这样独到的鉴赏水平,是可以写出很好的小说的!”

独活说:“我觉得人生最愉快的事就是在音乐中读别人的小说,我太满足,太幸福了!”

更痛苦的事又降临到了作家身上上,下岗的妻子不甘贫困与作家分开了。作家只好与自己出版的小说大捆大捆地一起挤进了他文联的那一间办公室,那个单人床和那张小桌反而被挤得更大了。作家的痛苦和独活的幸福使作家产生了灵感。作家买了两箱方便面与两桶纯净水,在小屋里一待就是一个月。

独活依然在音乐中读小说,她很幸福,可她越来越不快乐,似乎有了一点点的痛苦。时间一长她找到了那些痛苦的原因。以前,她每读完一两本书,都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给作家听,这样她才可以一吐为快。她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交流才能让幸福变成快乐。

作家又来了。作家给独活带来了他刚用一个月写成的长篇小说《快乐与幸福》手稿,请她提意见。作家说:“我翻来覆去地想,只有你的意见才能使这部小说升华。”

半年后,经过他们反复修改,这部小说终于被一家出版社买断,小说成了一本炙手可热的小说,作家也成了一个炙手可热的作家,于是他以前自费出版的书也成了热销书。作家非常快乐,他的快乐是痛苦与快乐的强烈反差带来的。

独活非常快乐,她的快乐是分享别人快乐时带来的快乐。

更让他们快乐的还有一件事:寄生与独活结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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