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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医改不是折腾(5)

首先法治的原则是不能少的,建立和完善新型农村合作医疗一定要同时建立相关的法律制度,有了针对性强的法制,就能从执法到监督都有可以遵循的行为准则。不过想要取得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的效果,核心问题就是做到依法办事。不能做到依法办事法律就没用了,没有了法律的保障,除非全社会都是君子,否则还谈什么法律制度的权威性,还指望什么农村新型合作医疗制度的规范性?只有执法、监督能够有据、有效、有序地进行,新农合道路才能走得顺利。

其次是公平和效率问题。这里所说的公平、效率就是指在建立和完善新型农村合作医疗的过程中,要以法律监督手段来维护公平和效率。不单是说新农合的运作效率,就是作为保障手段的执法和监督也要讲求平等和注重效率。农村合作医疗制度的运行不能少了健全的组织管理机构,也不能少了对这类机构在合作医疗基金、服务提供等方面进行的科学管理,以确保合作医疗过程中不用人治用法治,让合作医疗的管理坚持法制化。要保证公平和效率,就要严格执行农村合作医疗的相关法律、法规。要是把法规扔到了一边去,那公平和效率也就找不到身影了。不能踢开法律闹革命,必须要依据法律规定的权限和程序,制定出农村合作医疗的管理办法与实施细则,在其中对于财务管理、资金筹集、报销比例、减免范围、药品管理、卫生服务、出诊转诊、审计监督等各个具体的环节都要落实到位,想钻空子?对不起,这里没有。另外,还要加强对合作医疗资金的监督,确保经费使用的公平与公正。管理不善是失败的必然借口,历来都会出现在一个个失败性的总结中,定期对合作医疗的实施情况进行监督检查,特别是对医疗资金的筹集、管理和使用情况要进行严格审计。如果出现了问题,没办法,法规就摆在这里,想不处理都难。

赤脚医生有了一双好鞋子,就能更加方便地为农村公众服务了。要加大农村医疗投入,建立行之有效的新农合,以强有力的保障措施让他们不再面临赤脚的尴尬处境。

4.神木的全民免费医疗能持续多久?

是成功样板还是失败闹剧

中国实施的新医改就像是在浩浩荡荡前行的大军,庞大队伍的最前方还有尖兵部队,这支小规模的部队的作用就是侦察和试探,以保障后续大部队的安全和行动的高效率。这支行进在最前方的小部队也充满了风险,如果遭受到突如其来的打击就有可能全军覆没,当然如果一路顺利也有可能最先到达终点。神木医改就是这支为全国新医改探路的先锋部队,成功了就是一片掌声,就是有缺点也没什么关系。要是失败了,那就等着来自八方的指责吧。

神木县隶属陕西省北部的榆林市,全县总人口是42万。由于在2009年开始实行了全民免费医疗制度,这里就成了人们关注的热点地区。神木县开始推广全民免费医疗也正好赶上新医改出台之时,社会各界就把这两件事结合在一起,大家对此议论纷纷。有人对神木医改持肯定态度,觉得这个开国内医改先河的举动具有非常大的正面意义,表现出了公共财政对于民生的巨大支持作用。有人则提出疑义,觉得这事并不简单,能不能持续下去、是不是违背了普遍性的事物发展原则还需要做进一步的考察,说成功还为时尚早。

神木全县实施全民免费医疗是从2009年3月1日开始的,享受全民免费医疗待遇的是有神木县户籍的党政机关、企事业单位职工和城乡居民。全民免费医疗的费用是由城乡合作医疗基金、城镇职工医保基金、社会募捐资金和县级财政拨付款项构成的。所有参加到这个城乡合作医疗的人,每人一年需要缴纳10元钱的费用,神木县财政每年再给每人补助400元钱。参加城镇职工医疗保险者,继续按照职工医疗保险制度的规定执行,由所在单位和职工个人缴纳费用。在参加合作医疗的患者到医院门诊就医时,每人每年可以享受100元的门诊医疗卡待遇。如果是慢性病患者需要长期在门诊实行治疗的,执行全年限额报销办法。患者住院时执行住院报销起付线和封顶线办法,这个起付线的标准是乡镇卫生院每人每次200元,县级医院每人每次400元,县外医院每人每次3000元,封顶线为30万元。

在使用大型医疗设备进行检查、特殊医用材料治疗和县外就医时,则需由患者自行负担一定比例的就医费用。

为了让全民免费医疗这件好事取得好的效果,确保这驾马车始终奔驰在预期的道路上,给全民免费医疗的实施一个制度上的保证,神木县还制定了《关于在全县实施全民免费医疗工作的通知》、《神木县全民免费医疗实旌办法(试行)》、《神木县全民免费医疗实施细则(试行)》、《关于神木县全民免费医疗定点医疗机构的通知》、《关于对慢性病门诊治疗全年限额报销的规定》、《关于神木县全民免费定额付费办法的规定》等许多相应的制度。想通过这些制度,封住漏洞,降低道德风险。经过审核,神木县确立了免费医疗的定点医院,其中有7所县级定点医院、5所省级定点医院和6所省外定点医院。这些定点医院并不是不可改变的,如果定点医院违反相应的规定,就必须被清除出去,取消其定点医院的权利。在定点医院和医务人员具体实行医疗行为上,还制定出一套很具体的考核指标体系。比如普通的住院患者平均每天住院费用在乡镇卫生院不能超过200元,在县级医院不能超过400元,如果是危急的重症患者在县级医院不能超过1600元。规定人均住院的总费用不能超过4000元,各种费用中药品费用不可以超过其中的一半,自付费药品所占的比重不可以超过lO%。对30种常见疾病实行的是按病种付费办法,比如阑尾炎手术是2200;~,肾结石手术是3800元。试图通过具体指标量化的管控措施,规范医疗过程中的行为。

这样的好事还能持续多久?

神木全民免费医疗给当地人就医解决了大问题,连同孤寡残疾免费供养和12年免费教育,被称作是解除了压在公众身上的新三座大山,这是一件好事,大家都希望能够长期地持续下去。可是人们在高兴之余又不禁担心起来,这样的好事还能持续多少时间,是不是兔子尾巴长不了?看一下媒体的报道就知道这种担心是有道理的了,有媒体说这种过度医疗会养肥了定点医院,同时也让遍布神木全城的各家小诊所无法生存下去。还有媒体说神木的全民免费医疗是建立在厚实的财力上的,当地是依靠挖煤而富起来的,如果这个资源优势没有了以后,免费医疗还能持续下去吗?

的确,在20世纪80年代之前,神木还是一个比较穷的县。后来随着煤炭资源的开发,神木县一下子就富了起来。到了实行全民免费医疗之时,神木县的经济综合实力已经高居全国县域第92位,成了陕西省的首富县。由此可以看出神木的全民免费医疗模式,在全国并不具有普遍性,不是一个放之四海皆可通行的模式。没有一个雄厚的财政实力作为后盾,无法推行也难以为继。

有一种说法认为,中国的医改难题已经在神木被解决了,而且是既省钱又省力,而且还成功化解了既得利益者与普通公众之间的矛盾,这一点应该值得商榷。事实上,神木模式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特点,就是基本没有触及到一部分既得利益者的根本利益。财政对于全民免费医疗是大包大揽的,基本上所有都由财政埋单,即使受到冲击并损失一些利益的(如小诊所的经营者等)也没有多大的能量影响医改行动。如果在全国推行这样的医改行动,受到冲击的既得利益者和得不到利益者可能就非常多了,想在改革过程中抓住机会动歪脑筋的人也会非常多,他们会采取各种手段来杯葛改革,尽量让改革走到他们所期望的方向去,这也是神木模式难以复制的一个原因。众所周知,彻底的改革措施就一定会触动某些利益团体的神经,而他们的反击也一定会阻碍改革行动的深入,没有一项彻底改革的结果是既得利益者与前来分蛋糕的人们额手称庆。所谓改革,在本质上就是利益共同体之间的博弈、较量,由于旧有的平衡不符合多数人的利益才引发了改革,结果就是让较量双方实现了利益的平衡。没有经过充分的博弈就说改革彻底成功了,那只会把很多问题给掩藏起来,或只可作为一个特例在某一时段某一区域是成功的。为什么全国性的医改多年以来总是一波三折,就是公共利益与部分既得利益者相互博弈的过程中,由于种种因素,没有彻底战胜对方,也没有出现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均衡状态,最终导致博弈失败,然后重头再来。

由于神木县的全民免费医疗取得了轰动性的效果,在全国范围内成了一个热点话题。有夸赞的,有担心的,有企盼的,有批驳的。在神木县内就存在着一些争议,比如居住在神木却没有取得神木户籍的居民就感觉不公平。因为按照神木县的有关规定,中央、省、市驻神木各单位、各企业职工继续执行城镇职工医保制度,不可以享受全民免费医疗,只有持有神木户籍的居民才可以享受全民免费医疗待遇。

同样是在神木工作、生活,有的人就能享受有的人就不能享受,这种不同待遇就导致了心理不平衡。显然这种规定是有道理的,从客观上说,如果不分户籍,任意人都可以享受神木的全民免费医疗,那就会有大量的外来人口挤到神木来,届时小小的神木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无法接纳了。这并不是说按户籍区分待遇是合理的,教育、医疗等资源分配总是附着在户籍制度上,把本来应该享受同等权利的人们分成了三六九等,有的人是高级的,有的人就是低等的了。因此没有人敢,于公开给这种落后的不合理制度脸上贴金,只能说慢慢来,总会一点一点的把附着在户籍制度上的特权给剥离开。当原本不值钱的神木户籍因为附着上了全民免费医疗,就变得珍贵起来,让周边地区的居民非常羡慕,不少人就想方设法要加入神木户口,沾光享受神木提供的医疗福利待遇。为了确保这些让人羡慕的待遇能够长期地持续下去,不因负担的增加而产生更多的问题,神木县对外来人口加入神木专门制定了一些限制措施,必须要经过县委常委会审批才行。神木主要是靠上天赐给的资源才富起来的,资源总是有限的,所以养活的人也是有限的,想要以此加大对全民免费医疗的范围,肯定是不容易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如何实现公共服务的公平化,就是_-个问题了。

可以说神木的全民免费医疗医改的阶段性成功的意义并不只是在医改的本身,而是在于改革手段坚持了公共服务的公益性,以政府投入赢得了民心。神木县的全民免费医疗运行到现在,可以说是成效很高,但如果把它说成只是凭借财力就不全面了,因为在全民免费医疗开始时,设计者并没有忽视对制度的建设。这是相当重要的,可以说这种医疗体系能够运行到现在还比较平衡,应该主要归功于对制度的设计和维护。没有合理、严格的制度是不行的,正是一系列的制度在成本控制、医疗安全等方面起到了调整和控制的作用,在一定程度上封住了私利谋取漏洞。神木模式是在政府的强力主导下才保持良好发展态势的,那么会不会成为一个短期效应?这个不好说,时间还短,其情况也不具备太强的普遍性。

对得起观众的一场演出

不管怎么说,神木的全民免费医疗改革是T场对得起观众的演出。神木之外的全国观众看到神木人享受到了真正的免费医疗很高兴,神木的群众就更加幸福。善良的人们都会希望这样的好局面千万别被某种因素给干扰了,因为这个局面真是太难得了,普通百姓都可以不为看病难而发愁了,这不是一个童话么,当童话成为现实,谁不想呵护它让它永远存在下去。

人们说住房、教育和就医是三座大山,为了解决公众看病难、看病贵的问题,各个方面一直在努力着。总的来说,在解决公众看病难、看病贵这个问题上,进步还是有的,像医保社保的全面铺开就是个让人期待的势头,可是像神木这样推行全民免费医疗却还没有见到。这场改革行动的设计人和执行人若是没有民生情结,肯定是做不到的,没有改革的勇气也是不行的,因为虽然是政府埋单,但存在的问题却总要有人来承担。

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要是出现了免费的午餐人们总要问是谁来提供的,钱由谁出,能不能持续下去?免费医疗总是要有成本的,既有物质成本也有道德成本。免费医疗会不会形成在财政支持下的大锅饭体制,会不会带来医疗服务缺乏竞争、效率低下,会不会引发腐败,会不会引发小病大治、医患勾结的法律和道德危机?

如果免费医疗导致了就医病患增多、医治效率低下、腐败滋生怎么办?这天下就不应该有免费的午餐,任何人也不必去想方设法给公众提供免费的午餐,那种努力最终只能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问题是神木的全民免费医疗是个免费午餐么?当医疗服务不足以满足公众需求的时候,就出现了看病难和看病贵,因此任何适宜我们的医疗改革思路,都必须要从根本上解决医疗服务与公众需求的衔接问题,而且必须让医疗服务的购买能力和供给能力取得协调和平衡,否则就算一时成功也是不能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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