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秀英在广州苦捱了一年,中间换过几个地方,每个地方呆不上三个月。按黄秀丽的话说,“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动物,他们需要不断地换口味,如果在一个地方呆的时间超过三个月,估计就要变成白头宫女无人问津了。”在搬到第三个新地方的时候,黄秀英得了性病。
给她治性病的是个姓彭的医生,是卖春这个产业链的既得利益者。此前,他在广东沿海一带的农村做过兽医,主要是给农家人治个鸡感冒、猪发烧之类的病。后来听说广州是个赚大钱的地方,就跟着一个堂兄到了那里。他的堂兄开了家性病诊所,在广州过上了有车有房的体面生活。攀亲沾故做了他的下手,跟着他混了两年。耳濡目染见识过一些性病的病灶,知道一些简单的用药治疗方法。在他看来,得了性病的男人女人同动物是没有区别的,所以他认定他的兽医技术是完全可以派上用场的。
不久他辞工出来开了家小诊所,取名叫“彭康宁”性科诊所,不知道底细的人还以为他是个名医世家的后裔。
那时候,***才刚刚进入中国人的视野。尽管报纸、杂志上到处都在宣传“艾滋病的危害”和“***的用途”,但能够接受并使用的人却并不多。特别是来自农村的汉子,当他们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后,就愤愤不平地骂个不休:“隔着层膜还叫交配吗?简直就是隔山打牛、隔靴搔痒,简直就是没有人性,比挖人祖坟还要残忍!他们出去找女人的时候,遇到要他们带套的,就大叫大嚷:“戴套可以,一分钱不给。”
在性病泛滥,***来不及普及的年代里,造就了性病诊所这个炙手可热的行当,也造就了一大批新兴的暴发户。“彭兽医”就是其中的一个。有那么几年的时间,他的诊所比菜市场还要热闹,人流如注,日进斗金。那些中招的男男女女羞于见人,都不敢明目当胆地去正规的大医院治疗,随便在小巷里找个私人诊所解决问题。给了“彭兽医”之类的人可乘之机。“彭兽医”深谙这类人的心理,心安理得地漫天要价,道貌岸然地大发横财。“在不到十年的短短时间,彭兽医”仅仅用一间不到二十平方米的小诊所就赚到了上千万的身价。一直到后来,***得到普及后,他的生意才一落千丈。不过他转行做起了性用品行业,生意照样红火。
中了招的黄秀英起初还只是小便时不畅通,她也没放在心上。慢慢地发展到一小便就疼得满头大汗,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她心慌慌地告诉黄秀丽,没想黄秀丽的语气一点也不奇怪:“你中招了,不过没关系,对做我们这行的人来说是最平常不过的事。”看着姐姐一脸的凝重,又安慰她说,“没什么,明天带你去打一针就好了。”
第二天,黄秀英忐忑不安地跟着黄秀丽去了彭康宁妇科诊所。清晨就挤满了人,那些人每见到了一个人进来,都会警惕地看一下。“彭兽医”忙得团团转,对每一进来的人都和颜悦色地说:“没关系,不用怕,什么病在我手里都不是病,打两针吃点药就好了。”他是个秃头,唇上留着胡子,眼睛小而无神,脸和肚子上都是肉,赤着胳膀,挽着袖子。要不是穿着松松垮垮的白大褂,人们还以为是个杀猪佬。他手脚麻利,来来往往地穿梭在药架和遮光布里,尽管忙得满头大汗,但依然难掩兴奋之情。
轮到黄秀英了,“彭兽医”把她领着一块肮脏的布帘后,要她躺在一张又脏又冷的床上,面无表情地让她当面脱下裤子。黄秀英感到一阵羞惭,眼睛只管盯着天花板看。“彭兽医”拿起一个大棉签,粗鲁地朝她下体伸去,在里面胡乱地搅了一阵。
“啊——”伴随着一丝生硬的疼痛,黄秀英忍不住叫了一声。
“有什么不舒适的?”彭兽医边取出沾着白带的棉签,粗声粗气地问黄秀英。她不好意思地穿好裤子,答道:“小便不通,肚子疼。”
“淋病。”
“能治好吗?”
“没关系的,不用怕,小病来着,来几回就好了。”
来几回,来一次就送了半条命。黄秀英在心里暗骂着。“彭兽医”给她打了一针,开了一大撂药,头一回就花了三百多。之后,彭兽医又给她做了几次下体检查,打了几次针,吃了数不尽的药丸。总算小便畅通了,不过总共花了一千多。
但“彭兽医”还吓唬她说,这个病很难断根,要完全治好是不可能的,一旦身体抵抗力差,或年纪大了就会重新复发。黄秀英为此后悔莫迭,黄秀丽劝她道:“没关系的,小病小病,比感冒还小,这里的女人谁没得过呢?”
话虽这么说,不过黄秀英仍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