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黄秀英把话说完,刘国庆早已经感动和难过得泪流满面。他原只以为黄秀英只是个天生的风骚货,偷人精,没想到这一切在很大层面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恨只恨自己不懂她的一片苦心,辜负了她的一颗痴情,让她从此误入歧途,陷入悬崖绝境。
宁为知己者死,不为无情人候!高山流水,潺潺碧波,心的开朗,在那一刹那间倾泻而出,袭击着刘国庆未泯的良知。“秀英,我是个无情绝义、没心没肺的男人呀,是我害了你变成了如今的这个样子,我会受到报应的!老天呀,你就让我遭受天打雷霹、死无葬身之地的惩罚吧!”
黄秀英用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诅咒自己。在大河村,所有的诅咒都是灵验的,都会兑现的。想想自己半生痴迷的男人一下子遭受厄运的样子,她的心收紧了,仓惶地抱紧了他,把头埋在他的怀里。
“人生真的很短啊,一切就好像发生在昨天。那时我多么单纯,对生活怀着多么美好的幻想,只怪世事的变化太无常,如今一切都面目全非,满目疮痍。才过三十个春秋,就觉得人生如此痛苦难捱,真不知还要捱多少时间才能得以解脱?”黄秀英感概道。
“秀英,我今天才算彻底明白了你的心,你放心!我一定要用我的下半蜚子来回报你,弥补你的损失,偿还你的情意。我要真的发达了,要么把那货休了跟你结婚,要么跟你一起远走高飞,做一对野鸳鸯。”
“真的吗?真的吗?”黄秀英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终于说出了这样的话来。她等这句话等了十年了,终于等到了。她的眼泪夺眶而出,也许他不一定要真的这样做,但只要他有这份心已经是莫大的欣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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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守候着幸福到来之前,黄秀英又恢复到一副劳动大众的模样。田里地里的活抢着去干,不管刮风下雨,一副乐此不疲的样子。饭菜总是在孩子们回来之前做好,房子总是收拾得齐齐整整,洗衣总是洗得干干净净。
她开始过问孩子们的生活和学习,不动不动对他们乱发脾气,不让刘小宇整天趴在泥巴地里看蚂蚁搬家,到林子打鸟。谁的孩子要是欺负了她的孩子,她就据理力争,凶狠得像只母老虎。有时间的时候,她还带着两个孩子去大屋堂玩,教他们一些人生的道理。让他们光明正大地站在村人的面前。她还能静下心来给孩子们织毛衣,为他们剪指甲,梳头发,偿还孩子们久别重逢的母爱。她还养了两只猪崽,一条养了过年,一条养了卖钱。
她开始修复婆媳、姑嫂关系,不仅主动找婆婆拉家常,还主动帮她洗衣做饭,端汤送水。到了一些大的节日,如春节端午节中秋节,花点小钱给她买点袜子鞋子等小银细表表孝心,直把她婆婆杨小脚感动得逢人便说:“定是老天开眼了,让我这媳妇洗心革面,迷途知返,重新投胎做人了。”
她和小姑子刘叶眉也好得不行。她见到刘叶眉准备结婚了,就主动要尽大嫂的责任。她决定给她打几床棉絮,作为送给她的新婚礼物。她从城里买来十几斤棉花、一大包红缎子布和碎花缎面,开始忙活起来。请来那一带最有名的打絮师傅,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把棉絮打细打扎实。等棉絮打好后,一针一线地缝起被面来,针脚扎得严实、匀称。中国红带暗花的被面让她绣上了“百年好合”、“喜结连理”摆在床上,红红艳艳,光彩夺目,甚是好看。刘叶眉看到黄秀英的一番真心,感激得泪流满目,一把将黄秀英抱住,称她为再生父母、前世姐妹。
她不再理会那些曾经有过一腿的或者想跟她有一腿的男人,跟他们说话一本正径,目不斜视,一副义正言辞、不可冒犯的样子。就算是刘高才和张富民等老情人在路上相见也全然当成路人,视如不见。
她老老实实地做人,小心翼翼地说话。所做的这一切,无非只有一个目的:在她改嫁刘国庆和离开大河村之前,给刘大郎一家留下最后一丝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