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辰蓝笑了笑,可是他现在真的不知道、也不明白应该往哪个方向走——人来人往,他就那样安静的坐着。外面阳光很大。
他想起了在山里面时,寂寞的光景——经过一整天的修炼、劳累,他躺在安静的道院里望着夜空。
繁星的背后,究竟有什么?夜空有没有尽头?会不会某一天星辰全部暗淡?他就这样胡思乱想。
尽管寂寞,偶尔动过外出的念头,却从未真正曾外出过。只因外面的世界,让他感觉迷茫、无趣甚至恐惧。只是为何如此,却是说不出。
这便是辰蓝来到这个世界后,最初的价值观、人生观还有世界观,略带迷茫、疑惑还有说不出的恐惧。
然后,是恩师陈道子的自信、洒脱和不拘影响着辰蓝。
不过,到了辰蓝那里,自然变成了自大、骄傲和放荡。不能不说是臭味相投的两个师徒。
就这样辰蓝顶着矛盾的性格挣扎了很久。孤独又不安分的心。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那些年虽然深山孤寂,但辰蓝一直过得不算太差。也许一直都想出去看看,所以他每天都在准备着。
但如何的准备,算是好?
……
一个小女孩在辰蓝对面的酒楼后巷里,躲着酒肆小二,捡着残羹剩饭吃。头发粘乱,衣服酸臭。只不过,有一双清澈的眼睛。发现某个还未用完的鸡腿时,感觉她眼睛都亮了。辰蓝一边看着她,一边沉浸在那没有头绪的思考中。
叮!
是很好听的声音。
一个铜子,落在了辰蓝的面前。
然后越来越多的铜板,落了下来。
偶尔有路过的乞丐,见辰蓝面生,便从那堆散落的铜板中,抽出几个出来。不过,并未全部要去。
想来,应该是默默遵守着这个世界的某种规则。
所以那铜板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少。
辰蓝不喜欢施舍。他觉得自己并不需要别人来怜悯。所以他拍拍屁股,准备离去。
“小哥,能问你个问题吗?”
有个俏丽的小姑娘跑了过来,有点怯生,但并不害怕。也没有流露出让人讨厌的目光。施了一礼后问道。
她说,她叫慕容乃燕,想要买那只小麻雀。
辰蓝问她为什么。她支支吾吾答不出。然后辰蓝蹲下去一把抓住小刹儿,左看右看,和普通的麻雀儿其实没什么区别。
倒是那俏丽姑娘对着一个乞丐行礼,应该是极有教养之人。辰蓝摸了摸脸心想,或许就这么一会儿真的变得帅气了。
看着辰蓝那副让人讨厌的表情,小麻雀用力啄着他的手。沉浸在意淫之中的辰蓝被锐利的短喙啄的生疼。
他欠了欠,说,如果麻雀儿愿意跟着她,送给她也可以的。说完便放开手。小刹儿绕着辰蓝一边打转一边生气地冲撞着他。
慕容乃燕“哧哧”直笑起来,觉得极为好玩,伸开手去抓麻雀,真心想去问一问,便跟着一起跑了起来。
转了几圈后,辰蓝本不想再捉弄她时,却是又走出了一女子,将那慕容乃燕拉了开去,临走时,还抛下了一小碎银。
辰蓝愣了愣。不过见那小姑娘虽依依不舍,但并未反抗,想来也是至亲之人,便不多管闲事。
“姐姐,那真的是‘琉璃灵雀’啊!赶快、赶快去买下来!他还说送我咧!”慕容乃燕傻里傻气地对着那位女子道。在回望之际,她看着那个少年,有一抹颇为奇怪、无法言味的微笑。
是嘲笑吗?
“哼,我看是你爱玩了罢!”那女子敲了敲慕容乃燕的头。
“不是啦!!那鸟儿,和普通麻雀一样,栗色黑纹,一身毛羽平淡无奇。不过在日光的照耀下,却是透着些许光辉,尤其是翅翎和尾翎更是泛着金黄光芒;线条分明,锋利异常;而且嘴喙坚锐,跗跖乌黑、有力,爪尖刃利;不正是书上说的“琉璃灵雀’吗?”慕容乃燕并不死心,又说了好多。
那女子对鸟雀这类灵兽研究较少,不比妹妹喜爱。远远望着,看不出异常,只道是只灰麻小雀。不过听着妹妹如此与其如此坚定,也觉得可能不简单。
“但该走就要走了,灵兽这东西,也要讲究缘分。况且就算真是灵兽,那人一身平平,不过是个小乞丐而已,如何居之?”
慕容乃燕回想起走近那人时,并未闻到乞丐特有的酸菜馊味。反观他虽衣衫褴褛,沾有污泥,但脸庞清秀,眼神清澈,偏偏又给人一种极为干净的感觉。
“那人绝不可能是乞丐!能被琉璃灵雀看上的,又怎么可能是乞丐!最多就是偷偷跑出去玩太久了,忘记洗澡了!”
慕容乃燕嘀咕着,自顾自说着自己的眼光多高、多高。
那女子掩嘴轻笑,“这样啊,要不我家乃燕也去玩儿几天不洗澡罢!反正爹爹、父母不在此,我也不管你了罢!”
“哼!”
……
说回小刹,得了那五两碎银后,又开始啄弄其银子来。
辰蓝蹲下来,看着小麻雀嬉闹,说道,“饭桶,你知道的,其实跟着我,四处漂泊不说,还可能会遇到危险。你看那姑娘,应该是个好人家,若跟着她,饭菜管够!”
不过,小麻雀儿只是摆出一副高傲、不屑、鄙视模样。
“光天化日之下,真敢偷东西?”
辰蓝对着某处,喃喃说道,声音很小,但听在那人耳中,却如惊雷闪过。
某个少年正要将手伸入旁人腰袋上,听到那句话后,只觉得冷风吹来,浮云飘过。冷不丁打了个哆嗦后把手缩了回去,只是四处张望,又看不出是谁。
然后街上不知何事,一阵骚乱。大批人马不知追逐何人而过,听着喧嚣,好似大户人家遇上小偷盗窃。
也有人向辰蓝所在的小巷望了望,一望而尽的短巷藏不了几个人。又观辰蓝只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毫无地方藏物。只不过——那个少年,为什么对着自己那样微笑呢?又看了一眼,那人便跟上大队人马,呼啸而过。
“这位兄台,呃~相遇、相遇便是缘,这张最大的……给你!”
人马远去之后,那贼少年装模作样地往巷子走了过来,随意观望的双目好像没什么心机,但又警惕着四周。见无人注意后,才摸到巷尾,于阴暗处坐了下来。
少年从怀里摸出一沓银票后,若无旁人般清点起来。有大有小。
辰蓝一脸黑线的看着他,想必这就是那个窃贼了罢!?
这么小,便能偷得如此巨款,长大后该是何等人才……
辰蓝只是随意瞎想着,并未有其他动作。小贼见那少侠望着他,颇为心虚,便递了一张颇为大额的银票出来。
辰蓝看了看,并未接手。
经此一闹,辰蓝再无心继续那些不着边际的思绪。完全忘记了他那句“不食嗟来之食”,收拾散落一地的几十个铜板和一小碎银,拍了拍后腿尘土,走了开去。
“好奇怪的一个人!”
有大钱不要,偏要捡那点乞丐玩意,那贼少年摇了摇头表示不解,也不多在意,继续清点,只感觉这里既舒适,又安全,以前竟然从未发现。
午时刚过,南俞横二街某澡堂门口,出来一翩翩少年。有落叶轻飘而过,一灵动小雀正绕着飞来飞去。
“好不清爽、舒服!”
正是洗去一身尘埃的辰蓝。
一路披荆斩棘,包裹和不多的两套换洗衣物,早已消磨殆尽。唯桃木剑、大黑齿还有一个手镯尚在。看了看身上的东西,辰蓝再次迈步而去。
南俞城沿路、河而建,交叉相连。两边又有数不清的小巷。避开繁荣大街,横过小巷,可以轻易的找到一些铺面较小、档次较低的粗麻衣铺。
不过横二街并无饭馆,辰蓝只能绕出来,来到南俞大街“飘香楼”用膳。
普通修道之人,极为讲究养生,未时刚过一刻,酒楼里用膳之人已是骤少。便是可点之菜,也是不多。点了几个,均是食材不足,无法即刻上菜。
辰蓝也是不懂,见如此,便不为难那小二,让他随意来三、两小菜和一小壶酒水。
菜谱均有标价,待那小二走后,辰蓝才仔细查看。看完后,只觉得“极贵!”除了十来个看起来普通之极的小菜稍便宜外,其他没一个是低于一两银子的。
五两碎银,折合五百铜钱,在之前店铺就有询问过,少说相当于三口之家一月家用。所以那女子出手,其实颇为大方。但此时在这里,怕是可能不足一个菜钱!辰蓝只希望那小二能高抬贵手,否则他也只能留下来刷碗还债。
一人一鸟在阁楼窗旁坐着,百无聊赖望着孤云远去,将命运寄托在小二身上。
……
“秦师兄,你说来这破酒楼作甚?点几个菜,这个没,那个没,我看,干脆酒楼都弄没了罢!”
一个气焰冲冲的少年一边走上楼阁,一边骂骂咧咧,煞是不快。
此时二楼楼阁没有多少桌子,再次上来四人,轻易的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前头青年一袭道袍,腰系宫縚尾流苏,一身气质俊朗异常。
后面跟着两男一女,目测不及弱冠,约莫刚过二八,开口的正是其中之一。三人气质虽不及为首之人,也是一表人才。
“轩辕师兄,你就不要耿耿于怀了。不过是不能与慕容姑娘共用午膳而已,况且秦师兄说了此楼有缘,那自然是比起和慕容姑娘用膳更加有缘。”
颇为斯文的少年合起手里青扇,打着圆场。而走在最后的,是一清冷少女,目光寡淡,跟着三位师兄,并无接话之意。
那俊朗青年也不接话,只是凝眸微笑。远远地望向辰蓝。慢慢走近后,也于临窗位置坐下。
正对辰蓝。
辰蓝正用午膳,也注意到那几男女,只是之前注意力,大部分都被那两说话少年引去。待那为首之人坐定,看清面容后,不禁愣在原座!
那位师兄,不是秦浩又是何人?
秦浩微笑不语。眼睛轻轻一眨,便揭了过去。并无相会之意。辰蓝也是使了个眼神,算是打过招呼。
“呔!兀那小子,贼眉贼眼看甚?再敢对吾家师妹暗送秋波,挖了你狗眼!”
那轩辕破正要坐下之时,看到对面辰蓝竟然对着自家师妹挤眉弄眼,本是心情已经糟糕,便开始装腔作势。
那清冷女子循着目光也是望向辰蓝。谈不上有什么其他感觉。
而剩下的斯文少年,也转过头去,看了一下辰蓝,又看了一下秦师兄,苦笑了一下没有其他动作。
不过只有他才留意到,那秦浩师兄自从上了阁楼之后便不再说话,虽未正眼看辰蓝,但目光却一直留在辰蓝那里。
那种夏日午后才有的暖人、慵懒的阳光。即便是他跟着秦浩多年,也未曾见过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