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蓝将那张临别之时陈道子给予他的手令,拿出来验了验。本以为是不会令他失望的,却还是被摆了一道。
“蜀”位于神州西南纵深之处,辰蓝带着小刹沿东偏北方向飞掠半个多月后走上官道。至此人迹才逐渐清晰。
蹲下观察被马蹄压过的落叶,辰蓝想应该不会很远了。
千年之前,南俞不过是某个名不见经传的乡下地方。随着修真练武的普及,入蜀之人逐渐增多,才由沿河小镇发展成为一座三万规模的小县城。
尽管地处边陲,不过此处却也颇有资源,一条五丈宽的青泥路往几个方向铺去,倒是与周遭几个乡镇联结在一起。
卯时才三刻,进出城的人已经将城门口踏破。有提担赶集的、驱车载货的还有纵马出游的人。也有如辰蓝这般衣衫褴褛的人想进城。所以看着对面那条队伍,辰蓝在想,他会不会站错队了?
只因那条队伍皆是衣衫褴褛和行乞之人;而辰蓝所在的这条队伍则好了许多,唯有辰蓝像个乞丐。
心里有些疑惑,便上下想找人问问。只是周围之人大多数高高在上或行色忙碌。微微吹起的秋风,让他身子颇感寒凉。
初来乍到,索性便如此排下去了。省得半路换队,煞不好看。
那行乞丐之人,入城前,大都需要出示一张红色令牌,置于守卒前的石台屏上,绿光闪过后通行。若无令牌,守卒会给予一红色令牌,让其滴出指血。同样绿光放行。
而另外一条队伍,每个人进城前,同样会出示一张大同小异之手令,颜色多为浅蓝,同样绿光闪过便可通行。
“虽然熙熙攘攘,倒也遵守规矩。”
辰蓝对这里的感观,不知不觉又上了一层。而轮到他时,便也是有模有样拿出一张令牌上去刷了一下。三次一样结果令他既失望也颇为无奈,除了暗自苦笑一声,也无他法。
踱到另外一边,领了个临时手令,还未来得及做其他事,辰蓝便被人流涌入内城。
扑簌、扑簌……
小刹飞了过去。那是屋檐上的另外一堆麻雀。
辰蓝知道它极通灵性,也就不管它去。走着走着,便停在了一家做早膳生意的档口。摊位上飘出来的香味,不知不觉勾起了他的食欲。
红豆、流沙、绿豆、煎饼、豆浆、油条……
算起来,辰蓝的年龄已然不算年幼,结结实实的。再如何走投无路、没钱,去找份力气活儿,吃上几口白粥总是有的。或许是太久好好吃上一顿,辰蓝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是如何开口行乞的。
本想哭诉一下自己如何如何可怜,又早早没了爹、妈,孤苦伶仃一个人从无人的大山千辛万苦走出来之类的……
只是还未来得及打开话匣子,便被那位大妈用大嗓门轰得连滚带爬。雷一样的声音,让辰蓝不敢继续停留。
辰蓝捂着屁股慌张离去。只因刚刚起哄,周围的人乘势拳打脚踢。最后慌乱之中,又不知被谁暗踹了一脚。
真是可恶!辰蓝这样想,然后又找到一滩泥水。
水里面的面容,有端正的五官,还有参差不齐、极富层次感碎短。只是辰蓝也想不通,样貌如此面善,却连个馒头也化不到。
车如流水马如龙,一路上行人逐渐增多,虽然依旧有些饥渴,不过远离香味的诱惑,便好了许多。
路上各种店铺已经逐个开张。
开得早的,似那酒楼、茶点,早已人满为患。
街头那老牌医馆,也是人头耸动,个个面色焦急,只为求得一剂良药。门匾上依稀可见几个已经掉漆的“宝芝医堂”字眼。
而开得晚一些的如那书堂笔棚,也有几个早读书生,前去寻找一些自己喜欢的书,静声阅读,好不悠哉。
第一次见识神州的繁华,辰蓝感觉还是不错的,虽然市侩之人有点蛮横无情。突然身后一阵骚动,似乎是有人在喊抓贼。
“别跑!”
“贼鸟!”
“给老娘回来!”
谩骂之声不绝于耳。
“光天化日之下,到底是谁如此大胆?”辰蓝转过身,想看个究竟。若是可以,便施个缓手。
待看清后,却是满脸苦笑!
只见一只灰不溜秋的小麻雀儿,正慌忙地往辰蓝这边飞来!贪心的小麻雀,不但一爪一个,就是嘴里也叼了一串,却不知道是啥好东西。后面那喊抓贼的,正是之前档口的那位大妈。
路上行人,各个武功不俗,却没有一人真个上前,反倒围观看戏,一个个哈哈大笑!
辰蓝也是头疼——这真的是个吃货——嘀咕了几句,他也跑了起来。只不过绕开大街,串进了小巷。
小刹自然是醒得,也是直线跟着飞,机灵得很。只不过一人一鸟相隔较远,所以路人也并不知晓情况。
那大妈离不得档口太远,见那贼鸟绕进暗巷远了去,也不再追赶,只是咒骂着要把所有贼鸟都抓起来,做成麻雀卷……
话说小刹逃进暗巷后,也是一个哆嗦,吓得它往辰蓝怀里猛钻。辰蓝哼了一声骂道,你个吃货也知道害怕?
小刹用翅膀比划来、比划去,然后叽叽喳喳不知表达着什么。辰蓝咧嘴笑着。也看不懂小刹儿想表达什么。辰蓝拿下包子带着它到巷口坐了下来。
朝阳逐渐升起,世界开始躁动不安。清晨的闹剧如同小雨过后留下的湿润水洼,在太阳破云而出后被蒸干。他在微笑中一边吃着包子,一边对它说道:
“可是小家伙,你这么义气,让我怎么报答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