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堇踏入门口,心中一阵好奇:照理说若樱应该才和皇上在一起,怎么就派茜桃过来找自己了……
“不知樱美人唤奴婢过来有何事?”亦堇行礼道。
“要改口啦。刚才皇上才下的口谕,晋升娘娘为嫔,封号‘柔’呢!”一旁的茜桃笑着提醒道。
“噢!原来是这样,那衿儿恭喜柔嫔娘娘了!”亦堇也替若樱高兴。
“嗯嗯,先不急着说这个。茜桃,你先退下,我有事要和衿儿商量。”若樱沉声道。
“是。”
“怎么了?姐姐。”
“方才皇上过来,说了一番很奇怪的话。”若樱淡淡道。
难道和梨园的事有关?亦堇心中暗想。示意若樱继续说下去。
“皇上早前就曾和我提过,去年乞巧节曾在扬州微服私访时和我相见,我当时不以为然,只当是那晚皇上在围观人群中见到了我。然而,今日皇上又提到说什么我曾和他说过的‘光芒中心却也是众矢之的”之类的话,可是我连见过他都不曾有印象,又怎会和他说过此类话语呢?”若樱娓娓道来。
原来顾沛卓非但没有忘记那晚的事,反而错把若樱当成了自己。一则碍于情面,亦堇不忍拆穿;二则,为了不让自己易容的事情公诸于众,更是不能承认。遂假意问道:“那姐姐是如何应对的呢?”
若樱一阵无奈:“我当时完全愣住了,骑虎难下,只能随口模糊应承了下来。后来我再想想,应该是皇上将我错认成另一位女子了。听皇上言谈之间,似乎在扬州对那位女子一见倾心。唤你过来,就是要你帮忙想想,这扬州城里还有哪家姑娘有这般谈吐的?”
亦堇又试探问道:“为何姐姐没有怀疑是堇儿呢?”
若樱脸上一红:“不瞒你说,其实这一听到这些话语,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妹妹你,不过,……,皇上口中的这位女子乃是绝色容貌,是以,他才错认为是姐姐我。而妹妹,……,自然是不应疑你。”
看来自己易容多年的选择果然没错。亦堇便随口和若樱分析了几位扬州的大家闺秀。让她宽心:“依堇儿只见,既使此事另有她人,也是远在扬州。宫中关于此事只有皇上和姐姐清楚,姐姐何不就顺水推舟承认了下来,正好借着皇上的‘以为’更得圣宠,也就不必这么杞人忧天了。”
想到亦堇说的并无道理,若樱也只好点头答应了下来。心中却还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在宣钦殿刚处理完政务的顾沛卓正准备小憩片刻,却突然听到殿外一阵喧闹。遂叫李德裕进来问个究竟:“李德裕,何事喧哗?”
“老奴该死,让皇上受扰了,是有个小宫女不知死活在殿外嚷着要见皇上,说有什么关于簪子的秘密要禀告。老奴正派人把她拖开。”李德裕回道。
“簪子?”顾沛卓沉吟片刻,“白玉梅花簪?快宣她进来。”
“啊?老奴遵命。”李德裕躬身退出,命人把那个宫女带入殿中。
“你们一干人等先下去吧。”顾沛卓摆手道。
瞬时,殿中只剩顾沛卓和那名宫女。
“你就是那个宫女?关于簪子,有何秘密要告诉朕的?”顾沛卓缓声问道。
“回,回皇上。”毕竟初见圣颜,宫女还是颇为紧张,但停了停壮胆后,大声说道:“关于那白玉梅花簪,奴婢知晓锦贵人是从何处得来。”
“哦?”顾沛卓脸上微带笑意。
“奴婢,奴婢是锦贵人的贴身宫女怜儿。一次在替主子打扫房间时,不小心碰到了那枚簪子,一时好奇,便拿在手里看了看,不料主子十分看重那枚簪子,将奴婢训斥了一顿。言语之间,奴婢得知这枚簪子是主子画选时当时同为秀女的柔嫔娘娘差她的贴身宫女衿儿姑娘赠予的,据说用材十分精美,所以主子宝贝得不得了。”那个怜儿一股脑地说完后偷偷用眼观察顾沛卓的反应。
顾沛卓没有想到这白玉梅花簪居然和若樱有关系,似乎事情又变得复杂了起来。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决定去找若樱询问究竟。
遂对宫女怜儿说:“若真是如此。朕会命李德裕安排内务府给你些赏赐的。你就先退下吧。”
怜儿似乎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于是鼓起勇气俯身说道:“请皇上怜悯奴婢。奴婢自知今日向皇上禀告了一切,锦贵人迟早会知道的。待到那时,奴婢就是有再多的赏赐只怕也五福享用了。奴婢,奴婢恳请皇上不嫌弃,留奴婢在身边伺候吧!”
原来怜儿就是那日谄媚锦贵人却反被数落的宫女,她心中不忿,觉得自己姿色并不锦贵人差上多少,却要被只是贵人主子的她屡般羞辱。便决意拼死一搏,希望能博得几分顾沛卓恩宠,从此飞上枝头做凤凰。
顾沛卓倒是没料到这个宫女竟然还存了这样的心思。再看过去,发现一介普通宫女,竟然打扮得如此艳丽,果然是有一番打算的。卖主求荣这种事虽然让人不齿,不过当下顾沛卓也不欲于她计较太多。念在她好歹告密一场的份上,还是保她一命罢了。淡淡道:“既然如此,朕就做主把你赐给皇后罢。你成了皇后身边的人,锦贵人自然不会对你再做追究。好了。你退下吧。”
这个怜儿见如意算盘落空,也不好再作挣扎,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只好叩头谢恩。
顾沛卓不多时便来到惠阳宫偏殿,为了免伤和气,便三言两语借词说要命工匠仿照白玉梅花簪打照类似簪子为由,让孟浣陵取出簪子。接着便赶往雪瑶宫若樱房中。
寒暄几句后,顾沛卓取出簪子,称要将此簪赐给若樱,以观察其反应。若樱一见竟是亦堇常年所戴的簪子,脱口而出:“这不是堇……”
“堇什么?”顾沛卓追问道。
“啊,臣妾的意思是说这簪子,不是用‘矜’贵非常的蓝田玉打造而成的么?皇上真是太厚爱臣妾了。”若樱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圆场。
“是么?原来爱妃只需看一眼便能知晓这玉簪材质,真是不简单啊。”顾沛卓语有深意。
二人又聊了几句,但若樱似乎有所防备,回答得滴水不漏。顾沛卓见无计可施,只好去找第二个与此事有关的人——衿儿。
这几个来回折腾下来,已经天色渐暗,沈致远对顾沛卓道:“时辰不早了,皇上还是早点休息,不妨明日再传衿儿吧。”
顾沛卓也确实有些劳累了,便点头应允。然而,他却不知,他这一决定,险些让他再无机会得知真相。
亦堇和觅雪才从内务府领了些日常用品回雪瑶宫,却在半路上碰到一个小太监,自称是华妃娘娘宫中的。
“衿儿姑娘,奴才特地前来请您前往明瑟宫。华妃娘娘最近害喜得厉害,吃什么都没有胃口。太医建议说可以尝试吃些花草入味的糕点,华妃娘娘便想起上次您给淳淑容做的那一道海棠千层糕,遂命奴才过来请您过去。”小太监解释道。
“这天色已晚,恐怕不太方便罢。”觅雪出言阻止道。
“哎呦,这个姑娘,奴才也是奉命行事,若是怠慢了华妃娘娘,这龙胎有个什么闪失,我等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呀。还请婉侍别为难奴才。”
“算了吧。觅雪,你先拿这些东西回宫。我去去便来,替我告诉淑容,可能要她久等些,衿儿才能熬粥给她喝了。”亦堇缓缓嘱咐道。
觅雪眼神交会,明白亦堇用意,遂点点头,先行回宫了。
亦堇一路尾随小太监,天色不一会就全暗了。亦堇警惕道:“公公,我记得去明瑟宫好像无须经过这未央湖罢?”
“可惜你现在才知道已经晚了。”小太监回头阴笑道,接着猛地一把讲亦堇推入湖中。便匆匆逃走了。
寒冬腊月,夜间本就冷冽,湖水更是寒意刺骨。亦堇并不会凫水,挣扎几下后便气力尽失。湖面渐趋平静,亦堇越来越往深处沉去。她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恍惚中,似乎看见娘亲那温婉的面容,还有木槿树下一袭白衣对她微笑的杨哥哥,她忍不住伸手去触碰这个美好的幻境。突然,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太后林媛那张布满阴谋算计的脸,似乎很得意。亦堇突然想到,自己不能就这么死了!自己还有大仇未报,于是又竭力迫使自己在水中继续挣扎。
而在另一处温暖室内,一命宫装女子沉声问道:“怎么样了?事情处理干净没?”
“回娘娘,您大可放心,我小全子做事自然不会有什么差错。”跪着的太监满脸张狂。
“好。你放心,只要你忠心替我办事,肯定少不了你吃香喝辣的份。”女子满意地笑了笑。
觅雪左盼右盼都还不见亦堇回来,心里急得不得了。想起亦堇的嘱咐,赶紧来到陆冉静房中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