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颜与月姬一起回了俪云轩,进了门,绯颜才冲着月姬道:“你今日也太不谨慎了,差点儿引火上身。”
月姬仍旧不忿,说:“姐姐何必如此小心?那娴妃不过仗着几分母家财势罢了。”
绯颜摇了摇头,叹道:“只可惜现在皇上还需要她母家的财势。”
月姬仍有些不忿,却终究只能不忿:“哼,若非她仗着家世,根本进不了宫……”
“好了。少说两句吧。”绯颜拈起一枚蜜果塞进了月姬的嘴里,止住了她的话。
是夜,绯颜卸去了装饰打算睡觉,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唤来芙焉来问:“今儿皇上翻得谁的牌子?”
“回娘娘,皇上翻的是妍婕妤的牌子。”
“哦?”绯颜忽然笑了,“妍婕妤啊……自是春光颜色好。皇上带妍婕妤很不一般啊。”
次日清晨,自皇后宫中回来时,绯颜就转道去了含辰殿。
悄声走进殿中后,绯颜却只是立在了言衡一旁也不作声。
半晌,言衡才朱笔一挥,和上折子后搁了笔。
“绯颜既来了,也不作声?”言衡微笑着说,却不回头看绯颜。
绯颜这才转到前面来,行礼道:“臣妾看皇上正忙于政务,不便打搅,皇上请恕臣妾失礼了。”
言衡失笑,无奈道:“绯颜都这么说了,朕还能怪你吗?”
绯颜这才站起身来:“皇上若要降罪于臣妾,那臣妾也只能自甘承受了。”
“绯颜来得正好,朕正烦心呢。”言衡闻言不再与她说嘴,而是皱起了眉露出一脸的愁容。
“什么事能让皇上如此烦恼?”绯颜站到了言衡的身旁。
言衡叹了口气,端起桌案上的茶盏说:“唉。虞傅今日来见朕,言语间像是要为小妹虞秋水求一门婚事!”
“哦?”绯颜眉峰一挑,“何人能得虞三小姐青睐?如果合适,皇上也不妨指给他。”
虞家三小姐虞秋水芳龄十八,长得如娇花一般,又是暮川第一首富之女,礼部尚书之妹。本应该是有许些人爱慕才对。可偏生这虞三小姐被宠得性格娇纵,眼光甚高,又颇为狠毒,是以无人敢聘。
“唉……你可知她所求的是何人吗?”言衡皱起了眉。
“何人?”绯颜显然是没猜到。
“靖王。”言衡吐出这两个字时,语气已经是森然的了,而绯颜,也顿时愣住了。
半晌,绯颜才轻吐一口气,重新又操起笑脸道:“靖王俊美又不乏英勇,难怪虞三小姐会倾心于他。”
言衡砖头看向了绯颜,似笑非笑得问道:“绯颜也认为他们二人般配吗?”
绯颜的笑脸又僵了一僵,后又道:“此事不在臣妾,在皇上。”
言衡断气了茶盏,浅呷了一口。
“咳!”一口茶入,言衡却咳了起来。绯颜忙一边接过茶盏来一边帮言衡顺气。
“这茶搁了许久,早已凉了,皇上也不想想就喝了。”
言衡的脸色甚是不好,沉声叫道:“青霭!”
绯颜这是却抢道:“臣妾为皇上换杯茶就是了。”随后又对急匆匆赶进来的青霭使了个眼色,青霭又悄无声息得退了出去。
待到换了一盏茶出来后,言衡才喝了口茶缓缓道:“你明知道朕中意梁将军。况且梁媛与月本就有情……”
“小媛与靖王,的确是日久生情,皇上若有意将小媛指给靖王也是极好的。”绯颜接过了言衡的话来。
“绯颜也这么认为?不过,这虞三小姐该要怎么办呢?”
绯颜闻言微微笑道:“皇上自有办法。”
“朕也想听听绯颜的想法。”言衡却如是说。
一时间二人皆无言了,殿内安静得出奇,只有那错金青铜枭兽炉内焚的安魂香升起屡屡白烟,氤氲了一室香气。
许久,当言衡又端起了桌上的茶时,绯颜才开口说:“臣妾认为,虞家小姐虽然骄纵,但却最听长姐的话,娴妃身为皇上的妃嫔,自然应当为皇上解忧了。”
言衡的眉角一挑,迟疑道:“绯颜的意思,是令娴妃去劝虞秋水与她的长兄?”
绯颜答道:“正是。”
“可娴妃……她如何肯呢?”
“皇上可将梁将军与靖王召进宫来,然后放出去一些话来,说您与靖王闹得极为不愉快。然后皇上就该看看娴妃去了。娴妃见皇上脸色不善,定会询问皇上的,然后皇上便可模棱两可得告诉她了。”绯颜贴近言衡细细说来,仍然不忘注意着他的脸色。
“如此,为着她自己和虞氏满门,她自会去劝妹妹?”言衡侧头看向了绯颜,仿佛对这个办法很是满意的样子。
“是了。而且皇上不要提及娴妃的小妹为好。”绯颜补充道。
“欲擒故纵?”言衡挑了挑眉,笑了。
“皇上英明。”绯颜也笑答。目光随即对到一块。
忽然言衡将绯颜拉近,笑着说“朕有几日没去看你了,今儿晚上就去你那儿吧。”
绯颜面色不改,浅笑道:“新进宫的妹妹们还有许些皇上没见过呢,只昨日点了妍婕妤,怎么今日皇上又要去臣妾那儿?不怕妹妹们伤心?”
言衡笑,一手揽过着绯颜的腰将她拉近,问到:“绯颜不希望朕去吗?”
“怎么会?臣妾巴不得皇上日日去呢。”绯颜也就势坐到了言衡腿上,浅笑盈盈。
对于绯颜亲昵的动作和语言,连言衡都愣了。自绯颜入宫以来,都不曾说过如此女子心性的话语。
半晌,他又将绯颜往怀中揽了揽,低声道:“那就不要管其他人呢。”
自含辰殿中出来时,已然近于晌午了。绯颜与侍女芙焉步行回宫,行至杏花苑时,忽见前面不远处有一人扶枝空望。
芙焉看了绯颜一眼,扬声问道:“什么人在那儿?”
那人被惊,转过了头来。
“原来是秋容华啊。”绯颜浅笑着走向了那人。
“嫔妾给云妃娘娘请安,云妃娘娘万福金安。”秋容华只依礼请安。
“免礼,难得秋容华你有闲心,多出来走走是好的,也可多多见一见天日。”
秋容华听了这话,好奇得望向了绯颜,问:“怎么娘娘认为在宫里不见天日吗?”
绯颜也不看她,只望向天上高挂的太阳,半晌才笑道:“这你可冤枉本宫了,本宫的意思只是要多晒晒太阳才是。”末了却又低低叹“不过宫里的太阳,总不如外面的好看。”
不过秋容华并没有听清这话,于是追问什么,云妃却只浅笑道:“没什么。本宫宫里还有些事,就不陪妹妹了。”
秋容华也不再多问,只道了声“恭送娘娘”然后目送绯颜离开了。
不过这天晚上言衡并没有去绯颜那里,只让青霭来报了一声说绯颜早些睡吧。听说快到浅荷宫的时候被婧昭仪请了去,说婧昭仪身子不爽,请皇上过去看看。
绯颜听了只一笑,道了声知道了。可青霭走后,绯颜却抚着那只玉梨花直到黎明才睡。
第二天从皇后那里请安回来后就见兰若匆匆上前道:“娘娘,梁将军与靖王一早就被皇上召进宫了。
绯颜听了一惊,一掉头就向含辰殿走去了,却不想,在半路遇上了娴妃。
“哟,这不是云妃吗?什么事儿这么急着赶过去?”娴妃正与侍女在百花苑赏花,看见绯颜就笑着叫住了她。
绯颜虽急着赶去含辰殿,不想纠缠但也只能止步:“是娴妃啊。”
“云妃昨夜没睡好吗?”娴妃缓步走了过来,妆容精致的脸上没有一分痕迹。绯颜不觉抬手抚上了眼角,半晌心中微叹,到底不如从前了,深宫催人老,公里的女人总是老得快。
“昨晚看书,不知不觉就深夜了,这才没睡好,让妹妹见笑了。”
娴妃毫不惊讶,只是了然的笑道:“原来是这样,我道姐姐是因为等不到皇上才失眠了呢。”话后接了一串清脆的笑声,然而绯颜面色浅笑不变:“妹妹说笑了,无论皇上来不来,自个的身子也不能糟蹋了不是?”
“是啊,新来的人们都那么美,难怪呢。”娴妃阴阳怪气得笑,从中也不难听出一丝丝酸意。
“是啊,不过妹妹美貌,不必担心这些。但是,本宫可要提醒妹妹一句,这花再美艳,也不能出了格,否则,就像这些花,长出来的总会被剪掉的。”说罢便于芙焉一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