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就直说吧。”雷哲傻傻的笑着,他的声音如同锈锯伐枯木般,干涩而又沙哑。
“你只是个孤儿,过了十六岁就不会再有政府的无偿补助。以后我要去首都上大学,你怎么办?我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祁莎低着头,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打着转。
“我可以和政府签署有偿赞助协议,我可以——”
“够了!”祁莎抬起头,粗暴的打断雷哲的话:“即使你和政府签署有偿赞助协议,念完大学后,就要去做十年开荒兵,我们同样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可是——”
“不要再说可是了!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你再说了!”祁莎望着雷哲,大滴大滴的泪水滚滚落下。
看着哭成泪人的祁莎,雷哲感到心里一阵发慌。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染着些许灰尘的鞋面,良久之后,才淡淡说道:“祁莎,那你打算如何?”
“对不起,你是个好人。可这样的生活,我真的没法坚持下去。”如同上一世一般,祁莎擦干泪很,对雷哲这样说道:
“我们分手吧。”
雷哲深深的吸了口气,缓慢而又凝重的点了点头。然后,他迈开步,眼色迷茫的从五人身边走过。
“这一次,依然是这样的结果。我们散了。如此脆弱的我们,终究还是散了。”
越过神色复杂的五人,雷哲走到拐角处停下脚步,抬头望天,背对着这个世界。
“祁莎!祝你幸福。”
“等等!”祁莎叫住雷哲的脚步,她一咬牙,松开扶着何杰的手,跑到雷哲身后,从脖子上扯下一件精致漂亮的小巧挂饰递到雷哲面前:“这是你送我的东西,现在还给你。”
雷哲身子一震,并没有回过头,他知道祁莎说的是什么。那是一件11号晶化合金制作的坠饰。
晶化合金是专门用来制作机甲装甲的金属,号数越高越稀有、珍贵。这是他送给祁莎的十六岁生日礼物。这件礼物花费了雷哲自八岁开始,从政府补助中省下来的所有积蓄。
依稀还记得,祁莎十六岁生日那天,看到这件挂坠时,那副异常惊喜而又深深自责的表情。依稀还记得,她扑在自己怀中,哭的梨花带雨,以及那暖暖的体温。
“这是我送给你的东西,不想要的话,就扔掉吧。”雷哲的声音有些颤抖,却依然没有回过头。
“可是。。可是。。”祁莎紧抿着嘴唇,诺诺的哀求道:“就算我最后一次求你好不好,把这个拿回去吧。”
雷哲低下头,深深的吸了口气。这个语气,这个音调,熟悉而又陌生。记得那时,每次祁莎用这样的方式和自己说话,自己就会乖乖投降。
“求你了。”祁莎依旧在祈求着。
“呼!”雷哲缓缓吐出一口气,艰难的转过身体。他不想以现在的样子面对祁莎,可他又不知道该去怎么回绝。或者说,根本无法回绝。
祁莎看着雷哲挂着两道清泪的苍白面庞,刚刚止住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她用颤抖的右手递出挂饰。
雷哲擦去泪痕,努力摆出微笑的表情,看着祁莎神色复杂的双眼:“记忆是相会的一种形式,忘记是自由的一种形式。让我们都给彼此自由吧。祁莎,愿你做一株倔强的风信子。”
说完,雷哲一把抓过挂坠揣进口袋内,步伐决然的转身而去。
“雷哲!为什么总要我做一株倔强的风信子?”祁莎再也忍不住,大声哭泣着朝着雷哲的背影喊道。
雷哲没有停下脚步,有些落寞的背影越走越远,渐渐淡出了祁莎的视线。
目光有些散乱的雷哲,漫无目的的在校园内游荡。
原本他以为,知道真相后的自己会愤怒,会发疯,会对着祁莎冷嘲热讽。但最后,自己却以那样的语言,那样的动作,那样的神情,就那样安静的离开了。
忽然雷哲明白了:虽然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但无论如何,祁莎也是自己唯一爱过的人。那一年多的经历,是自己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并且他也深信,至少曾经,祁莎也如同自己爱她那样,深深的爱过自己。
自己至少曾经——拥有过。
“雷哲!雷哲!”寒雨有些嘶哑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雷哲抬起头,看着寒雨气喘吁吁的跑在前面,自己的班主任阿德先生跟在他的身后。
“雷哲,怎么样?你受伤了?伤在哪了?”寒雨抓着雷哲的肩膀不断摇动,焦急而关切的问道。
“雷哲,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阿德也显得气愤填膺。
雷哲的双瞳依旧没有焦距,他看着自己沾满血迹的凌乱衣衫,拿开寒雨的双手,摇了摇头,越过二人继续向前走去。
雷哲忽然觉得自己从未来回到现在,似乎也没什么意义。早上才发誓,让自己这一次不留任何遗憾,没想到才过了几个小时,这个誓言就被打破了。
难道命运是无法改变的么?
亲眼看着女朋背叛自己的全过程后,雷哲一整天都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中。他呆呆的望着自己电脑上的那些新闻,整个人如同失去了灵魂般。就连中午寒雨特意给他买来的面包,他也没有看一眼。
就这样,日头从头顶渐渐偏西,然后慢慢下落,淹没在林立的高楼中。
“铃!铃!铃!”
伴随着清脆的铃声,下午的课程也宣布结束。班上的其他人都三个一群、两个一伙,有说有笑的一起去参加社团活动。寒雨也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他走到雷哲身旁,想要拉着雷哲一起去参加活动,改善改善心情。
“雷哲!教导主任让你去一趟。”一个厚重而有力的声音从教室后门传来,似乎是隔壁班的一个学生。
雷哲朝后门望了一眼,然后站起身,朝教导处走去。
关于六月七日下午下课后,教导主任找自己这件事,雷哲的记忆中没有任何印象。也许只是因为这次早上的打架行为吧,他这样想着。
“咚!咚咚!”雷哲敲响教导处的门。
“请进。”紧接着,一个严肃的中年女音从门内传来。
雷哲打开门,走进教导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