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亓官子刃木讷,慕容弥月反而看不出有多少紧张,有些不耐烦地等着,看她会作何回答。
“我想,了解一下圣宗。”亓官子刃低头,抬手摸了摸眼睛,怯怯地观察着慕容弥月的表情。
“我在南凌这么久才知道,原来圣宗和四国有着莫深的渊源……毕竟我有着圣宗后人的特点,总要了解一些才好。我在南凌听说西承就有前朝的旧人,所以我想……”亓官子刃四句话,没有一句掺假,却也算不得完全的真实。
慕容弥月冷笑,笑里终于带了一丝玩味,手里一点也不客气地把杯子递到陆旻痴面前,嘴上说道:“你倒是老实,跟本王说这些话。难道你没在南凌听说,当初圣宗的人,可都是死在本王手里?”
亓官子刃不动声色,手指却已经缠到了衣袖里,慕容弥月看在眼里,冷哼:“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失踪的日子和谁在一起,那家伙看到你的模样,八成什么都能说出来。”
“哼,别以为本王真的缺你这一个手下,就算你武技高强,还有阿痴护着你,但要是被本王发现你对北冥不利,本王手里的剑,可不留情!”
慕容弥月霍地站起身,佩剑上的银穗一阵窸窣作响,不容辩驳,他已经大踏步离开了房间。
亓官子刃被慕容弥月一吼,满心余悸。刚才他起身时,分明散发了杀气,又一瞬间将杀气收敛!
如果不是以为她还身怀武技,他刚刚是不是就要杀了她了?
“别怕。”头顶被覆上了一只温柔的手,顺着她的头发摸了摸,“弥月他只是被南凌二王子气着了,拿你出出气而已,不必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亓官子刃抬头对上陆旻痴宠溺的眼睛,才稍感安心,终于将埋在心底的疑惑问出口:“哥哥……我不明白。十八年前隐王屠杀了圣宗,北冥又是那样忌讳圣宗复兴,为什么隐王分明怀疑我是圣宗后人,却还是要留着我呢?”
然而回答亓官子刃的,只有一阵沉默,她抬头,只看见陆旻痴低垂的目光里,是一种复杂的悲伤。
“有些事,也不都是和看起来的‘真相’是一个样呢。”陆旻痴再抬头,他又变成了那个溺爱妹妹的陆旻痴,脸上是温柔的笑容。
和看起来的真相不是一个样吗?众人皆知的慕容弥月,在他腰间的两把佩剑上,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
亓官子刃突然理解了什么,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她的手上,又沾染着多少人的鲜血呢?
那些人和她完全不相关,假如她不是亓官子刃,他们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但正因为她是亓官子刃,她以“陌生人”的身份,居高临下地夺走他们的生命,仅仅为了父亲的一个命令。
“哥哥,你是说,隐王他不是自愿杀……”
“嘘。”陆旻痴阻止亓官子刃继续说下去,将食指点在亓官子刃唇间,微眯的眼睛里是一汪难测深浅的墨潭,“而有些事,即使被你窥见了‘真相’,也只能够藏在自己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