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王上已经选出了妃位人选?”
懒洋洋的声音里带着妩媚,一头如瀑的长发触及大腿,在腰际用一缕织金纱束起。外罩一件淡黄色的宽袖对襟长衫,衣领处明黄色的丝线勾出如意云纹,衣角一只纯白色的老虎温顺地躺着,微微仰头,像在看衣领处的云纹。
“是。安排在文辛殿的耳目亲耳所闻。”站在外厅的情报线人着一身黑衣,胸口处用暗蓝色的丝线纹着一只豹子。
门外走进一个中年男子,暗红色的对襟大氅,宽袖上纹着一只黑豹。
中年男子进门打发了线人,恭恭敬敬地单膝跪地,行礼:“见过王后。”
女子转身,不经意地微微皱眉,屏退了左右:“舅舅快请起,何必行此大礼。”
见房间里的奴才终于全部退出去,男子一振衣袖,起身对着大门哼了一声:“谁知道这些奴才里有几个是王上安插的细作!”
女子在案前坐下,将泡好的茶斟出一杯,往外推了推:“舅舅息怒。”
中年男子灌下一杯茶,也终于想起此行的目的:“巧儿,王上已经选好了人,这你该知道了吧!”
“是,巧儿刚听到情报。”
“那个人是陆家的二小姐,你也应该知道了吧!”
中年男子眯起一双鹰目盯向齐巧儿,见她皱眉,继续说道:“我们齐家在江湖上有地位,在朝堂上的地位也一直没人能撼动,就算是将军府也差那么一阶。这么多年来王上都没有动静,今年碰上选妃,选的却是将军府的人,其她十六个官家女一个都没选——这明摆着是要助涨将军府的势力来打压我们齐家!”
感觉到自己有些太过激动,中年男子深吸了一口气,鹰目中闪过一丝狠戾:“巧儿,要是王上真的扶持了那个丫头,咱们齐家被将军府一压,你的日子也好不了多久了!”
中年男子不冷不热地丢下一句话,拂袖而去。
齐巧儿手中握着茶杯,手指在杯缘上来回摩挲。
他们齐家,早在前朝圣宗时期,就是扶持皇室的江湖党派。十八年前圣宗王朝被四方藩王分锯,四方藩王各成一国,彼此又约定同用四宗历,四国相互扶持,绝不称皇。
当初四国初成,朝代交替之间,江湖中暗藏野心之辈也是蠢蠢欲动,而长久以来已经稳定了江湖地位的齐家以“入驻”朝堂为条件,很顺利地帮助四国平定了江湖中的异声,在新时代再次扎下根基。
而齐巧儿就是齐家为了获得北冥的权力而献出的贡品。
如今四国本身的势力愈加强大,打压齐家的气焰势在必行!
齐巧儿明白她也只不过齐家利用的一颗棋子而已,一颗棋子废了,大不了换一条新的路,重新再培养几个棋子。
——她的死活好坏,和整个齐家相比,和权力相比,实在太渺小了!
齐巧儿停下手指的动作,一双媚眼中流动着扭曲的恨意……
半个月间,王后召见过许多次“甄玉”小主,每一次召见,都会为她们带去不一样的“考题”。
原本为期一个月的“甄选”,却在半个月后,王后的最后一次召见上,亓官子刃的幕离由王后亲自挑开。
每一个参与“甄妃”的女子都知道,“甄玉”小主的幕离只有“甄妃”结束才能摘下。
随后,平民女子中又有三人先后由王后的亲侍取下幕离。这场“甄选”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结束了……
亓官子刃缩在椅子里,眼神空空地落在地上,就算左秋来来回回地收拾东西,也没能打扰到她。
“陆蓂玉!”气势汹汹的声音在人到达之前就传到了亓官子刃耳朵里,让她厌恶地皱了皱眉头。
“你是不是私底下做了什么!不然为什么每次王后召见,你明明都没有任何表现,最后却偏偏选的是你!你一定是背后勾搭了什么关系,你这个小贱……”
亓官子刃突然抬头,一张没有表情的面容,一双含着厌恶的紫瞳,冷冷的眼神就像打磨锋利的刀刃,一下刺中陆玲玉的心脏!
——这不是陆蓂玉!
之前一个月,陆玲玉都没有见过亓官子刃,等到再次见到她时,她已经戴上了幕离。这半个月来,碍着选妃的规矩,陆玲玉也从来没有见过幕离后的那张脸。
此时亓官子刃的神情,瞬间让陆玲玉想起了半个月前体会的那种可怕威压!
陆玲玉往后踉跄了几步,扑通一下坐倒在地上,看着亓官子刃从椅子上缓缓站起,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就像是在看最可悲的一只蝼蚁!
这张脸是熟悉的,这个人却是陌生的。尤其那一双紫色的眼睛,陆玲玉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瞳色!
“小贱人吗?”四个字落地,那声音冰冷得叫陆玲玉颤抖!
“我已经不止一次听到你这样形容你的妹妹了。”
看着眼前的人缓缓蹲下身子,向自己伸出手来,陆玲玉想逃,却发现自己的腿根本不听使唤!
“你喜欢右手用鞭,还用那条鞭子在陆蓂玉身上留下了不少伤痕……啊,对了,还有荃儿,嗯……可能还有更多的人。”亓官子刃把陆玲玉的右手用双手包住,沉吟了一阵,“你不知道吗?伤人,是要还债的。”
“唔呃……”手腕上传来的剧烈疼痛让陆玲玉喊出了声,只是声音还没有涌出口,亓官子刃的另一只手在她颈后一点,再也发不出声音!
亓官子刃的语调平平淡淡,似乎所有做出的事情都是理所当然:“我讨厌你的声音。”
亓官子刃的话音未落,陆玲玉的左手也受到了同样的惩罚。
看着陆玲玉冷汗如瀑,亓官子刃不为所动,缓缓起身:“秋儿,把陆大小姐送回房间。一日后你就可以说话了。对了,今后不要动武了,否则你的手这一辈子就废了。如果你不相信,尽可放手一试。”
亓官子刃回头落下的一瞥,让陆玲玉不敢对她的话有半点质疑,只是——她不甘心!
如何甘心?她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这样对她。这个人嘴里说出来的名字,都和那个小贱人有关!她恨,非常恨!
陆玲玉终于痛得昏过去,左秋反而觉得省去不少力气——这女人要是醒着,不知道还要怎么闹……
此时亓官子刃又在床上缩成一团,带着空洞的眼神坐着发呆。除了陆玲玉还昏倒在他怀里,一切都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瞬息间开始,瞬息间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