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魂契?”
灶房内,菜刀富有节奏的敲击声停了下来,莲姨草草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转头疑惑地看向站在门口处的楚焕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莲姨在绫出现后的第二天早晨便跟着一众大妈坐着马车有说有笑地回到了村子里,同时带回了许多满月祭所需要的用品。莲姨告别一众大妈后便悄无声息地潜行到自家门口,她想知道在自己不在的时候楚焕有没有偷懒。
当莲姨感知到楚焕在屋子里有模有样地扎着马步,她才欣慰一笑,先推门进去和楚焕打了招呼,再像往常那般进入灶房中为楚焕准备早饭。谁知道楚焕这臭小子见到自己只是简单地打了招呼,在蹲完马步后便没头没脑地追到灶房门口问了这么一句话。
楚焕小鸡啄米似地点了点头道:“对对对,就是魂契。”
“魂契嘛,就是人类与魔兽所签订的最高等的契约类型……不对,你小子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莲姨见他眼中满是期待,疑心更重了,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她皱起了眉头道:“难道你小子和其他魔兽签订魂契了?”
楚焕见莲姨这么问自己,一下便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太过明显,挠了挠头道:“啊,是昨天听王早他们说道魔兽能和人类签订什么魂契啥的,我有些好奇,但我又没在武真分院学习过,自然不好意思上去问,只能来请教您了。”
说罢楚焕又摆出了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凑过去笑嘻嘻地道:“莲姨,您看您老说分院那些教习水平不如您,那您就为小焕说说呗。”
莲姨感到自己的眼睛被楚焕脸上的阳光照的有些疼,只能捂着眼睛摆摆手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和你说就是。”楚焕这才退开笑着讨好道:“莲姨最好啦。”
莲姨想了想道:“你也知道,我们人类是可以和魔兽签订契约的。”
“无论是修行者还是普通人,如果得到了魔兽的认可,都可以和魔兽进行契约签订。契约的签订又可以分为血契和魂契。血契便是人类和魔兽兽各取一滴精血,双方心念羁绊之言,那两滴精血经过羁绊之言的洗礼,便会相互交融,并在里面产生契约符文。”
“契约符文生成后,两滴精血会再度分离并回到人类和魔兽双方体内,这时契约生成,人与魔兽之间便能心灵相通,这就是血契。”
“不过血契这种契约形式并不是牢不可破的,当人或魔兽某一方对体内气血的控制达到一定程度,并且不想再将契约进行下去时,只需要将自身的血液中所有契约符文压缩在一滴心血之内,再将心血喷出,契约就算是解除了。”
楚焕皱眉道:“这种解除契约的方式很伤身啊。”
莲姨正色道:“伤是肯定会伤的,人与魔兽能达成契约必定是在双方都彼此信任,相互羁绊的前提下,若是一方先破除契约,就相当于抛弃了彼此的羁绊,这样的选择必然会付出代价。你以后千万记得,和魔兽签订血契前千万要三思,你们若是将血契订下了,那你一定要好好待它。”
楚焕心中一沉,认真道:“恩,我会的。”
莲姨点了点头道:“接下来是魂契。魂契是人类与魔兽所能签订的最高等契约,用人类和魔兽的灵魂签订。魂契的签订条件比血契更加苛刻,需要人类和魔兽双方在内心深处完全放下对对方的戒备,用双方体内的本命元气或念力作为连接灵魂的通道,随后双方在彼此的灵魂之中铭刻下自己的印记,再把连接的媒介收回去。媒介收回去的同时,魂契便订下了。”
“你莫要觉得签订魂契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这不但需要双方对自身的媒介做到良好的控制,更需要双方对彼此有着毫无保留的信任,这样才能真正签下魂契。魂契一旦签下便无法消除契约,并且从魂契生成的那一刻起,签订契约的双方就已经将彼此的命运连接到一起了。”
楚焕听到这番话,心中更是复杂。虽然他不知道绫是如何与自己签下魂契的,但若这是真的,那么绫确实把她的命运完全交到了自己手上。楚焕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沉甸甸的责任感。
莲姨的声音把楚焕从神游中拉了回来:“自古以来能和魔兽签订血契的人类虽然不多,也不是没有。但是能够和魔兽签订魂契的人类,我只听说过两个。所以,在你或者那只魔兽都没有足够的实力前,千万不要随意订下魂契。”
楚焕有些好奇道:“是哪两个人这么厉害?”
莲姨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你现在太弱了,等到哪天你实力足够强了,自然会知道的。”见莲姨没有正面回答自己,楚焕只能撇撇嘴小声道:“小气。”
“你说啥?”
“啊,没有,我说我该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了,嘿嘿,莲姨我走啦。”
看着楚焕落荒而逃的身影,莲姨气不打一处来,最终却也只能苦笑一声,继续为楚焕折腾早饭。
……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武真分院的暑休结束,王早等人纷纷回到武真分院之中开始了新一学期的学习,王明天天把自己关在家中,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楚焕依然在承受着莲姨的魔鬼训练,每天苦不堪言,合家村里的人们依旧过着平静而安逸的日子。
天气逐渐变得凉爽,草木也不复夏季那般生机勃勃,枯黄渐深,却把桂花催开了。
十五至,月满圆。看着天上的圆月,人们知道,秋天来了,满月祭也来了。
每年八月十五的满月祭是炙日帝国所必须要进行的一项祭祀活动。每年的满月祭,炙日帝国的皇帝便会登上摘星殿的顶端对着那轮圆月进行祭拜,以此纪念大浩劫前炙日帝国诸位登天得道的老祖宗,希望祖宗在上,保佑炙日帝国风调雨顺,民生安乐。
原本满月祭是皇室专属的祭祀活动,后来炙日帝国的某一任皇帝觉得此等神圣的活动应该齐民心之力才能体现出对老祖宗真正的重视,于是满月祭便逐渐流传至民间,成为了炙日帝国的一项民间习俗。
每年的这个时候,家家户户便会用事先买好的竹条扎起灯笼,里面用绳子绑上内燃烛,并将五颜六色的贴纸裁成圆形,剪成或鸟兽或鱼虫的图案贴上,再把灯笼挂在房前或露台上以庆祝满月。
除了燃灯的习俗,还有各种猜灯谜,吃月饼,赏花灯,听说在帝国南方还有烧塔的习俗。满月祭是炙日帝国最热闹的时节之一,在合家村里的人们自然也会举办满月祭。
此时家家户户都在挂灯笼,还有的人家中已经开始品起了桂花酒,一阵阵桂花香在合家村的夜空中飘散。街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还时不时传来孩童的嬉戏声,不知是哪家小孩正用竹竿挑着灯笼在相互追逐。
莲姨将早已编织好的竹灯笼点起,楚焕把剪好的几张贴纸贴在上面。待贴纸贴好后楚焕将灯笼挂在了房檐之上。坐在前门的屋顶上看着合家村中一片灯火通明的景象,楚焕不禁感叹了一声:“唉,莲姨,咱们这是在合家村住的第几个年头了?”
莲姨正忙着将刚烤好的月饼拿出来细细拼在盘中,听楚焕这么一问皱着眉头思索了一番道:“应该是第八年了,我也记不太清。”
楚焕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道:“真好,日子就该这么过。”此时他已经完全放松下来,寻亲,修行那些重担被他暂时搁置在一旁。这种美好的节日就该舒舒服服地过。
这时,楚焕看见王明打着灯笼,手中提着一个礼盒往自己这边走来。楚焕摆了摆手道:“王明,看这里。”王明抬头看见楚焕正坐在屋顶上边,顿时笑了起来:“楚焕,你跑上边去干啥,快下来,我给你带了我娘做的桂花糕。”
“好嘞。”楚焕纵身跳了下来,从王明手中拿过礼盒,笑嘻嘻地说道:“这次的满月祭终于不用再偷偷摸摸地跑到你家去偷桂花糕吃了。”王明无奈道:“现在你要是去我家偷桂花糕,估计我家也没人拦得住你了,我哥哥他们还在武真分院里进修呢。”
“楚焕,你这个臭小子还不快过来帮把手……哟,这不是王明嘛,楚焕你还不快叫人到家里坐坐,杵在那里干啥呢!”莲姨端着盘子从门口探出了头道。
“知道啦,走吧王明,带你尝尝我楚家特制的莲姨牌月饼……咦,王明,你……”当楚焕一把扯过王明的瞬间,顿时感受到了王明体内流转不息的元气,惊喜道,“你已经突破督脉了?”王明笑着点了点头:“是啊,这几天一直在家里修炼,总算是通了第二脉。”
“哈哈,那更得庆祝一下了,今天非得和莲姨讨两壶桂花酒来尝尝。”
……
月上中天无人眠,此时满月祭正逐渐进入高潮。
子时将近,人们或是相互说笑,或是手提灯笼聚集到了村子的主道处。此时主道前已经摆了一个巨大的案台,案台左右一端红烛高燃,各式各样的水果琳琅满目,几乎将大半的案台都摆满了。这是满月祭中最重要,也是最后的一个环节——祭月。村子里专门请了武真分院里的一个念师教习来为村子祈福,望月上祖宗降福于这一方村庄。
王明已经去找自己的家人了,莲姨仗着身躯粗壮肥大带着楚焕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楚焕都给人群撞焉了,他无奈地揉了揉自己刚被撞着的脸,有些恼火道:“莲姨,这种祭祀有啥好看的,之前不是都看过嘛。”
莲姨一巴掌拍在楚焕的脑袋上说道:“臭小子你懂个屁,之前你尚未修行,这等祭祀仪式自然看看便可。如今却是不同,你已经踏入了通体第三脉的境界,而且还隐约有突破的迹象,迟早有一天你会和这些念师打交道,所以这次你可得给我好好地看。”
“看看什么叫念师!”